一碗蚊子（小小说）
一碗蚊子（小小说）
■ 游 睿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1期 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第一次去老栓家，老栓叫他赵同学。老栓家的蚊子多，老栓家的蚊子狂。他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打，老栓却微微一笑，说对付他们自有办法。于是老栓取来一只碗，在碗里滴了一滴蜂蜜，然后在碗底加热让蜂蜜发出芬香。蚊子闻到香味，竟全调头，蜂拥到那只碗里。不一会儿，便装了整整一碗。老栓把一碗蚊子倒进火里烧掉之后，其他蚊子又蜂拥而至。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蚊子问老栓这是为什么。老栓说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他长大后老栓叫他小赵，小赵再去老栓家，老栓家的蚊子还是多，还是狂。老栓还是用以往的方法一碗一碗抓蚊子。抓了便烧，烧了又抓。
他又问老栓为什么，老栓说你参加工作后便知道。
他参加工作后去老栓家，老栓叫他赵主任。老栓家的蚊子多，老栓家的蚊子狂。老栓仍用了老方法抓蚊子，然后烧掉，看着在火中挣扎的蚊子，他又一次问老栓为什么。老栓说当官了便知道。临走，他问老栓，为什么不用蚊香或灭蚊器呢？老栓笑。
他当官了没再去老栓家，但老栓叫他赵局长，赵局长收到老栓的礼物——一碗蚊子。他说那个老栓莫名其妙，几十年都用一种方法抓蚊子。这也难怪，老栓几十年也只能当一个小小的法警，真没劲，于是他扔掉了那碗蚊子。
最后一次见到老栓，是在刑场。他清楚地听见人群中有人叫他蛀虫。当他准备用自己的眼睛努力的去记住这个世界时，他看见老栓缓缓走过来。
老栓没说话，一脸凝重地递给他一件东西。他打开，是一碗蠕动的蚊子。
他的眼里立即噙满了泪水，他哽咽道，老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蚊子会那样被抓住。
老栓深深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迟了。老栓转过身，眼里满是泪水。
这时枪响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像一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