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桑椹（小小说）
红桑椹（小小说）
■ 杨檀林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3期 通俗文学-爱情小说
这里名叫桑树坪，可全村仅有一棵桑树。
桑树栽在秀的屋前。树很高，很大。远远望去，像一把硕大的伞，投下一片绿荫。
根住在村尾，与秀遥遥相望。跨几畦地，越几道沟，便可到桑树下。
正是夏日，根端坐在自家屋檐下，手里攥着一本厚厚的书，样子极虔诚，目光却定定地盯着远方。微风吹来，根心里一漾一漾的。
那是昨日的早晨，根背着书包路过秀的屋前。秀在桑树下做针线，她悄声跟他说，桑椹熟了呢，你明天放学后来采吧。早就想吃红桑椹的根，一股乐融融的感觉便弥漫开来。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真想唱一支歌哩。
秀长得真好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放着莹莹的光。她的头发很黑，很亮，红红的绸带系在马尾巴上，一颠一颠的，蛮俏丽呢。
根上学时，每天都要路过秀的家门口，他总是默默地注视守在桑树下的秀，好一阵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心里好痒痒。
前几天，同村的“猴精”邀他一起去摘桑椹。“猴精”会爬树，爬得很快。根爬不上，且恐高。转瞬，“猴精”便窜在树上，咧开嘴对他笑。秀看到桑树下惶惶惑惑的根，便把带钩的长竹篙递给他，秀的目光满是撺掇。桑椹钩下来了。红中带青，还没熟透呢，根摇摇头，撇撇嘴，走了。“猴精”却在树上吃得有滋有味。
后来，“猴精”遇见根，说酸中有甜的桑椹别有风味呢。说完，“猴精”还把舌头嚼得山响。根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支声。
根今天提前离开了学校，早早地回到了家。待父母下地归来，他便可前行。
晴朗的天开始起风了，涌动的云卷牵扯着根的思绪。
熟透的红桑椹只要轻轻摇曳，便会扑簌簌掉在铺有晒垫的地上。秀纤纤的小手端着精美的麦秸圆盘，里面盛满红红的桑椹来到他身边，站在面前的秀，脸上洋溢着娴静妩媚的笑。
轰隆隆，响雷了，不知什么时候，“猴精”又跑来叫根一起去采桑椹，说要不快点就吃不到桑椹了。根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犹犹豫豫不肯挪步。“猴精”见状拔腿便跑，眨眼不见踪影。
闪电喧闹，乌云翻滚。天空撕扯了许久，才裂开一条口子，豆大的雨点直砸下来。根早已缩头缩脑躲进屋内。哗啦啦的雨声似鞭子抽在他心上。红桑椹在风雨中摇曳，可根脑昏昏，心沉沉怎么也摇曳不起来。秀的倩影，挡在根厚厚的眼帘外，湿透了，淌成模糊一片。
又是良久，暴风雨已经停歇。阳光从云罅中钻出。大地闪耀金光。
根奔出屋外，趔趔趄趄跑到桑树下。
红红的、硕硕的桑椹俯卧在泥浆里，与草屑、枯枝依在一起。根抬头看桑树，倒是鲜活如初。
“猴精”和秀正在屋檐下甜甜地品尝桑椹。见根到来，秀把最后一颗又大又红的桑椹扔进了“猴精”嘴里。“猴精”咂了咂嘴，直嚷好吃，好吃！
根的心里像抽空的皮球，嘴角一阵哆嗦，唾沫咽了又咽。喃喃着，不知红桑椹是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