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小小说）
眼色（小小说）
■ 蓝草青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4期 通俗文学-讽刺小说
夏忙过后，小五跟着一个本家哥进城找活。先是在建筑工地当小工，后又进了一家装修队干活，还是当小工。当然了，这次当小工是有更长远的打算的。用本家哥的话说：现在装修多火！咱不图别的，就图能学上个手艺；有了手艺，还怕挣不到大钱？
装修队的老板是个大胖子，据说搞这一行已经好多年了，攒下不少的钱。到底有钱到啥程度？本家哥咽一口唾沫，贴着小五的耳根说：听人讲，老板养了一只狗，专吃八块钱一根的香肠呢……八块钱呀……本家哥眉毛向上一挑，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小五眼前来回地比划着。乖乖，一根香肠就要八块钱！八块钱够他王小五吃四碗扯面，而且还是四大碗呢。就凭这一点，小五的心中就陡然生出对老板无比的羡慕与崇拜。
这一天，小五他们忙了一上午，正准备洗了满头满脸的灰去吃饭，老板一推门进来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手机的盖子，指着小五他们说：今天中午都不用回去了，我请大家吃一顿。我刚刚又接了一个生意，活要得紧。我的意思，吃完饭咱就接着干，不歇了，大家看咋样？
小五一行人跟着老板来到马路边的一个小吃部里。一位中年妇女立即热情地招呼他们就坐，并把菜单往老板面前一递，请他点菜。老板把菜单一推：点啥菜，我还忙着呢，来几碗面就行咧。我要一小碗扯面，你几个，来小碗大碗？老板一边用眼睛挨个看着王小五们，示意他们讲话，一边又打开手机的盖子，按了几下：喂，是我。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贝贝的香肠我下午就去买。行，就这样，啊。“啪”的一声，又合上手机的盖子。
老板打完电话，见他们几个还愣愣地坐着，就说：咋都不讲话呢？到底小碗大碗，人家还等着下面呢。小五他们互相看看，本家哥开了腔：俺来一小碗。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说“小碗”。小五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一响，他本来也想说一小碗，可不知怎的，就说了句“大碗”。说过后，小五有些后悔。可又一想，自己干了半天的重活，只怕一大碗都不够呢；再说，大碗小碗只差五毛钱，人家老板是个有钱人，还会在乎这一点……
到了月底结帐的时候，老板当着本家哥的面数说小五：年轻人，不管到啥地方，首要的是要有眼色。眼色，懂不？要不是看你干活卖力，像你这样没眼色的，十个我都不要了。
王小五的心里就有些憋屈，他想：俺凭力气干活吃饭，咋就没眼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