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特产 旧衣服（小小说）
土特产 旧衣服（小小说）
■ 吴国琳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4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快过春节了，我估摸着，莲溪乡下姑妈家的几个孩子准又要进城来了。
莲溪乡下姑妈家，我小时候同父亲去过。那是个好地方，特别是那条淙淙流淌的小溪，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但那地方的人却很穷，姑妈家的几个孩子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每年大约在春节前，姑妈总会带上几个孩子到城里来走一遭。当然，他们决不会空着手来的，总要带上一些莲子、柿干、红薯片、烫皮之类的土特产。父亲见了总是责怪：乡下日子苦，要来就来，但不该带东西来。姑妈便解释说，都是一些土特产，地里栽的树上长的，又没另外破费。我却很高兴，因为我最喜欢吃烫皮和红薯片了。
父母亲也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去的，总要找一些大人、孩子的旧衣服送给姑妈和几个孩子。他们也显得非常高兴，尤其是姑妈的几个孩子。因为，这些衣服虽已显得过时和陈旧，但拿回去穿上，总比其他乡下孩子穿得好。
最近几年，姑妈年纪大了，已不常到城里来走动。因此，都由她的几个孩子来。来往依然是程式化的：他们送来一些土特产，我们送他们一些旧衣服。
这几天，我在掰着指头算日子，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早该来了。说句见笑的话，虽然自己长大成人了，但对烫皮和红薯片的嗜好却始终未改，我盼着那些土特产呢。
这天中午，我下班推开家门，发现客厅里父亲正陪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叙话。见我进来，两位年轻人赶忙欠身打招呼：“表妹。”这时，我才认出他俩是姑妈的两个儿子。与他俩闲谈，得知姑妈家已在莲溪办起了一家合资的土特产加工厂，家境已大胜从前。他俩指了指放在客厅里的一个大纸箱：“送来了一些自己厂里加工出来的产品。”末了，又抱歉说，厂子里事情很忙，下午就得动身返回。
午饭后，见留不住，我们便又去找了一些旧衣服，打成一个小包送给他们，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去……
下午上班时，我在路口意外地撞见一个收破烂的老人，我当时一愣：我们送姑妈两个儿子的一小包旧衣服，怎么会在他这里呢？
晚上，我打开那个大纸箱，这些过去的土特产，都已加工成了包装精美的城市里常见的那种“洋食品”，细细一品，却已与原有的风味相去甚远……
我在想，明年，姑妈的几个孩子还会带这些东西来吗？我们又该送些什么东西给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