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小说）
回乡（小小说）
■ 李 全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5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老张是局里的一把手，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很少回乡下老家去看看。即使是难得的一次回去，都是由司机开小车送他。老张还没有下车，全村的人都已经围了上来，向老张问寒问暖的。老张就很大度地向人们发香烟。
这天，老张就接到弟弟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病重，想看老张一眼。老张刚刚忙完工作，正想清静几天，于是，老张特地不叫司机开车送他，而是去车站买了一张公共汽车票。
太阳快下山时，老张才到村口，冬天的风总是那么不温柔，但山沟里的空气也是那么的新鲜，还有远处的小村村舍和炊烟很容易让人想起儿时的那种情趣。几十年了，老张还是第一次这么走回来。
老张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老二回来。老张回过头一看，是三叔。老张在家里排行老二，三叔就叫他老二，从没有叫过老张的大名。老张看到三叔，突然感到一股亲情在心里滑动，于是上前给三叔点燃了一支香烟。三叔接过香烟，往老张身后看了看，又问道，是一个人回来的？老张点了点头。三叔听后，笑了笑，然后才说，好，好。
老张回到房子里，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心里感到更加难过，如果不是父亲当年硬让他读书，他老张说不定与家里的兄弟一样做农民。那年年初，老张交不起学费了，作为老大的他，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主动辍学回家。从地里回来的父亲知道后，二话没有说，就跑到村前的小河里抓了很多的小鱼到镇上去卖了，给老张凑足了一块五角钱。父亲却因那次下寒冷时的水后，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年都会发作……老张想到此，觉得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自己一去工作就是几十年，头发都白了。老张的这种神色被病中的父亲看到了，微微地抬起头来，问老张怎么啦。老张说没什么。
有什么事瞒着我吧？父亲又问。老张摇了摇头，他怕父亲知道他心里的那个酸啊，赶紧走出父亲的屋去来到堂屋，屋里已经聚满了村里的老少爷们。老张依然发香烟，可是，谁也没有接老张发的香烟。老张仔细一看，才发觉村里的老少爷们的神色与往常不一样。老张想，可能是父亲久病，自己都没有回来看一次的缘故。村里的老少爷们可是把“孝”字放到第一位，如果有谁对老人“不孝”，都会被唾骂。老张虽然没有做到不孝的事上，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孝”，那都归于工作忙啊。人啊，到了那个地方，就常常是身不由己的。于是，老张说，老少爷们，我这次回来……老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群老少爷们都哄地散开了。只剩下老张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老张的父亲在老张的弟弟搀扶下，也来到堂屋里。父亲的脸色十分难看，还咳嗽着说，老二，你也几十岁了。你怎么就这么回来了？老张一听父亲的话又一次感到很吃惊，父亲怎么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张的三叔又来了，走上前把老张又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后，问老张，老二，没有犯什么事吧？老张问，犯什么事？
没有犯什么事，你怎么不坐车回来呢？三叔说，老二，有什么事就说吧。不要放在心里，你在三叔心里永远都是好孩子。况且你爹也那么大一把年纪了，不要让他生病都不放心。
老张这才明白，心里却酸酸的。想说点什么，身上的手机却不适地响起来。老张只得接听，是秘书打来的，说是明天上级又要来检查，请老张指示。老张说了一下，让秘书马上开车来接他回去。
没有多久，司机把小车开到村里。老张刚上车，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聚集在村口来送他。老张心头一热，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