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敲门（小小说）
三次敲门（小小说）
■ 童树海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4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婆婆突发脑溢血，临咽气前伸出三个指头对儿子李刚、儿媳美华口齿不清地说：“高奶奶……刘老头……还有张奶奶……”说到这里头一歪就断了气。美华不明白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少不了抢天呼地大哭一场，哭得倒是热闹，可邻居们清楚，美华自个更清楚，那眼泪不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她嫌恶婆婆不是一天了。
婆婆一入土美华就捂着鼻子收拾老人生前住的小屋，当她一把掀开席子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床板上硬扎扎两个手帕包！打开一看，美华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每个手帕里包着一沓钞票！抖着手一数，一包一千、一包两千。美华两手捏着钱乐坏了。
这时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邻居高奶奶。高奶奶一进屋就带上门，然后有点紧张地问：“李刚、美华，你妈生前交给你们一千块钱了吗？不瞒你们说，那钱是我的。”
李刚一听忙点点头说：“有有有，美华，拿给高奶奶。”美华却没动身，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问：“钱倒是有，可凭什么说那钱是你的？你又为什么把钱放在我婆婆这？”
高奶奶听了一脸难为情，向外扫了一眼，转过脸压低声音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这点钱是我的棺材本，放你婆婆这还不是怕我那虎狼儿媳给翻到。你问那钱凭什么说是我的，你看看包钱的帕子就知道了，那上面有我的名字。”
美华拿起帕子一看，真有高奶奶名字，这下没话说了，板着脸把一千块钱给了高奶奶，高奶奶接过钱再三叮嘱美华不能透露风声后才走了。
美华正有点心疼，门又响了，这回来的却是刘老头。这刘老头进得门后的神情和高奶奶是一模一样，老天，他竟也是来要钱的，说有两千块钱放在李刚妈这，为什么放这？怕儿媳搜呗。证据嘛，包钱的帕子上同样有他的名字。
三千块钱一眨眼没了，敢情高兴了半天是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啊！美华又是心疼又是羞辱，就在这时门第三次被敲响。
美华一下子惊跳起来，脸色煞白地开门一看，是张奶奶。美华一下子想起婆婆临死前伸出三个手指头说的最后一句话来，不用说这张奶奶也是来要钱的。
美华再也忍不住了，“嗷”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没有钱了啊！不要以为人死了谁都可以来讹一笔的，李刚，你那死鬼妈妈死了还作践人啊！”
谁知张奶奶却冷冰冰地说：“谁来要钱了？给，这是你婆婆生前从牙缝里省下的两千块钱，让我在她死后给你们的，拿去！”张奶奶说着扔下一个鼓鼓的手帕包，一脸寒霜，转身就走。
美华哭骂声一下子收住了，惊喜地拿起钱，一边喜滋滋地数一边说：“这死老奶奶，有钱不放家里干嘛放别人家？”
声音不大，正往外走的张奶奶却听到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转身骂道：“放在家里还不是肉包子打狗！”
美华脸“唰”的红了，李刚却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妈妈的遗像前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