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儿你是傻（小小说）
我是疯儿你是傻（小小说）
■ 李爱双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5期 通俗文学-情爱小说
王姿走到村上的小河边，坐在柔软的草坪上，看着河里的游鱼，觉得心情好多了。王姿是来看在乡下教书的好友田蕊的。但王姿内心清楚，说是看田蕊，其实是为了逃避那不堪回首的一幕。那天，出差提前回家的王姿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老公正跟一个陌生女人滚在一起的画面，王姿的心好痛。但更让王姿惊讶而心痛的，是老公那不惊不诧毫无愧色的神情，以及他让女人离开后对王姿说的那句话。他看着王姿，轻描淡写地说，哪个男人不花心啊……
“我是疯儿你是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女人的歌声。王姿的思绪断了，她吃惊地发现，三三两两的行人听到歌声后，一下子全不见了。唱歌的女人来到王姿的身边，坐了下来，问，你愿意当回记者吗？王姿不解地看着女人。女人又说，我知道你也不开心，我们就玩个游戏吧。你演记者，我做当事人，你采访我！
王姿觉得挺新鲜的，想了想，说好。
采访游戏就这样开始了。
你刚才唱的歌，好像唱颠倒了，应该是：你是风儿，我是沙！
我没有唱错，就是我是疯儿你是傻。
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都说我是疯儿呀！
哦，那傻呢？
爱我的人就是傻了。
爱你的人怎么会是傻呢？
他就是傻，为了一个疯子，进牢房了。
是为了你吗？这是为什么？
女人还没接话，田蕊就来了。她看到王姿跟疯女人坐在一起，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拉起王姿就走。女人在后面叫嚷着，采访还没结束啊，你怎么就走了呢？
回到家，田蕊说，你怎么跟那疯子在一起呀！她是见到谁逮谁，总要人家当记者，她做当事人。所以只要一听到她的歌声，人们就会躲开了。不过，她还真挺可怜的，唉！听田蕊这么一说，王姿对疯女人的兴趣突然大了，于是非要田蕊说个明白不可。
拗不过王姿，田蕊只好说了。
疯女人叫红霞，是个苦命的人。没有疯前，她跟村里一个叫柱子的小伙子好，可是她爹棒打鸳鸯，硬是活生生地拆散了他们。她爹说，家里太穷，要用红霞给她大哥换个媳妇。而偏偏柱子既没姐妹也没钱财！走投无路的柱子和红霞就私奔，但几次都被她的三个哥哥逮回。最后，她爹放下话，如果柱子再找红霞，就打断他和红霞的腿。无奈之下，柱子只好放弃了。换亲后，红霞的不幸就开始了。她的男人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而且经常在外惹事生非。特别爱招惹一些风骚女人，在外面胡做非为，有时还会把女人带回家过夜。红霞稍有不满，就会挨一顿拳脚。如果红霞躲避他的拳脚回了娘家，她男人就必然把自己那嫁给红霞大哥的妹子给叫回来。所以红霞的大哥很不希望红霞回去。只要红霞一回去，他就骂，就赶。后来，红霞有委屈也不再回娘家了，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暗自流泪。慢慢的，红霞的精神一到固定时间就会失常。失常时只要见着人，就想诉说。这些，柱子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就理所当然地充当起了她的诉说对象。诉说方式就是红霞跟你玩的那个记者采访游戏。只要红霞一发病，柱子就会出现，就会成为一个记者站在红霞面前采访她。
一个六伏天的晚上，红霞的病又发了。好多村民在外面乘凉，一起目睹了柱子采访红霞的游戏。
这么迟了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家，娘家不让回，夫家不能进！
夫家不能进？为什么？
他今晚有别的女人，把我轰出来了。
你过得这么苦，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呀？
我如果离了，我哥也就没媳妇了，他不把我揍死才怪。
游戏还没完，红霞的男人就来了，他揪着红霞的头发就把她往家里拽。一边走一边打，嘴里还嚷着，看你以后还丢人现眼不！柱子急了，忙上去拦红霞的男人，让他不要打红霞。红霞的男人盯着柱子，说，老子打了又咋啦？老子不仅要打她，还打你这个野男人呢！说着挥拳就对柱子打过来。柱子的怒气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他操起身边的一根扁担，对着那男人狠狠地挥了下去。
男人死了。柱子也投案自首了。临走时，他对着红霞说，我应该早点让你脱离苦海的。红霞却喃喃地说，你不值得，你真傻！这以后，红霞就开始唱那首叫“我是疯儿你是傻”的歌。一看到人，就要人家采访她，她也许是真的疯了。
听了红霞的故事，王姿感到内心仿佛被打进了一枚钉子，怎么也拔不出来了。王姿想，如果有机会，明天一定要再去“采访”一下红霞。她知道，这“采访”不是疯子行为，它将会为自己辟开一条路，从这条路走回城里，她将清楚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
王姿抬眼望了望窗外，觉得心已不再那么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