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上的身影(外一篇)(小小说)
房上的身影(外一篇)(小小说)
■ 安 庆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7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徐局长多年如一日,还住在孟滨区一条幽深的胡同里。大家都夸他廉洁,也有人说他生活得拘谨。孟滨区也曾是这个城市的豪华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的豪华被淘汰了,住在这里的居民这几年经不住建筑潮流的诱惑,纷纷在外边盖了新居。和徐局长同在一个胡同的几家也陆续搬走了,但徐局长没有感到孤寂,相反觉得清静,还有几分惬意和自得其乐。
不过这种惬意的感觉有一天被打破了。那是中秋节前的一个晚上,徐局长兴奋地送走一拨又一拨客人,总算静下来了。他插上街门,伸伸有些疲累的腰身,站在院子里欣赏着中秋前夜的高空,天空瓦蓝瓦蓝,月亮的光影把星星衬托得有点淡。想着自己在位十几年虽然有些风雨坎坷,但基本上还算顺利;想着自己依然保守地住在这条幽深的胡同里,像一处避风港一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层。然而,在他偶然抬头向左邻的房顶看去时,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房顶上站着一个人,正向他家的院子里看着。那房子和他家紧紧相邻,甚至一纵身就能踏上他家的房子,跳进他家的院里。他抬着头声音有些打颤地问:“你……你是谁?在房上干什么?”
房上的身影说:“没什么,明天就是中秋节,来房顶看看月亮。”徐局长这才猛然想起来:隔壁前两天住进一男一女,说是两口子,从农村来的,在城里做点小生意。
那身影弄得徐局长一夜没有睡好。老婆劝他:“真是小心眼,有什么可怕的,咱是局长,人家逢年过节弄点礼物来咱家串串这很正常。再说,隔壁的才过来,连句话都没说过,他知道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徐局长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老婆说:“你打听打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来头没有,咱得小心,这避风港要是避不了风,还不如早点去住别墅呢。”
第二天晚上,老婆告诉他:“我打听了,没啥可怕的,那男的在乡下是个泥瓦匠,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女的在街上做点小生意,两口子每天早早地就出门了。”这一晚徐局长睡了个踏实觉。从此对房顶的事也放松了。
一天夜里,徐局长伸着懒腰送一个高挑细嫩的女人出来,在院里还做了亲昵的动作,对那女人说:“我老婆去省城看女儿了,明天我还等你噢。”送走女人,徐局长意犹未尽无意地看看天,妈呀,隔壁的房顶又站着一个身影,他浑身一个激凌,妈呀,看来这房子真不能住了!徐局长慌张地闩上门在屋里踱着步,嘴里嘟噜着:“我不相信撵不走你个倒霉鬼。”
几天后,隔壁的两口子搬走了。房子的原主人把一串钥匙递到徐局长的手里时,徐局长冷冷地一笑,“啪”地一声把街门锁上了。
徐局长把那房子买了。
这天中午,房子的主人和那个站在房顶上的人在一家酒馆喝酒,卖房子的人说:“这招果然灵验,老家伙出手大方,多出了两万元。”说着拿出一沓钱递给那人:“这是给你的奖励。”
两个人酒喝得很痛快。
梦中女孩
那段时间,秋林常常显得百无聊赖。他是一家单位的下岗职工,本来就要被那家梅印公司聘用了,不想公司临时改变了招聘策略,无奈,秋林从成功的边沿又回到了待业的行列。
这天午后,秋林偎在床头看书,竟浑浑沉沉睡着了。就是这浑沉的一觉中他做了个长梦,而且在他20多年的睡眠史中,第一次梦见了漂亮的女孩。那女孩颀长的脸蛋,光洁的额头,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像是藏着很多动人的内容,苗条的身段配上一头披肩的长发,显得更加妩媚。梦中,女孩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看他,凝目的神态显得愈发可爱,女孩还莺声燕语地告诉他:“我叫帅雪。”
秋林从梦中醒来了,他的额头沁着汗珠,由于梦见了漂亮女孩,脸上漾着一层掩饰不住地笑意。他匆匆下床,展开画纸,凭着对梦中的印象画下了女孩的肖像。在画好肖像的一瞬间,秋林做出了似乎荒唐的决定:去寻找这个叫帅雪的梦中女孩。
秋林没再犹豫,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举棋不定的人,况且把寻找梦中女孩作为生活中的一次猎奇对自己的人生也是一次充实。与其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还不如去生活中体验一种刺激。梦中的印象那样清晰,他真的盼望生活中出现一次奇遇。
秋林从当天下午开始了他的浪漫之行。他先从本市的公园开始寻找,目光掠过公园的每一个景点,每一个走过他眼前的女孩,尤其注意披散着长发的女孩。后来他来到了亚盛广场,这里是这个城市的最繁华地带。然而,直到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亮起也未有收获。秋林失望地离开了大街。回到孤寂的住处,秋林对自己说:“梦,毕竟是梦,怎么能如此当真呢?”
翌日早晨,秋林从城市的喧闹声中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女孩的画像。站在窗前,看着城市蠕动的车流。他背起画夹,搭上了通往市郊云风山的班车。
梦,想不到奇迹般地实现了。
在云风山峡谷区的野果林景点,在一片红红的樱桃前,他愣住了: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正亭亭地在樱桃间站着,一头乌发在山风中波动,这不正是梦中的女孩吗?他静静地站着,竟愣在那里。在久久地凝视中,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帅雪。”
女孩返过了身,面对他的真是如梦中一样的女孩。那脸形、那动人的笑容简直和梦中毫无二致。女孩定定地看着他,长发在身后飘,轻轻地问:“是喊我吗?”
“你叫帅雪,你真的叫帅雪。”
女孩文静地颌首。
秋林简直懵了。生活中难道真有这种巧合,一时间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真了。秋林说:“我是抱着侥幸来这里试试运气的,想不到真找到了你。”
幸运的巧合和姑娘的气质激发了他的创作冲动,他看着满眼的野果,望着莽莽苍苍的大山铺开了画板。中午,他们在一个山洞前一起吃的野餐。秋林拿出了那张肖像画,讲了他的梦、他寻找帅雪的过程,讲了那次他去梅印公司的应聘。面对帅雪他毫无顾忌滔滔不绝地讲着,帅雪有些感动地听着。
帅雪睁着一双大眼,对他说:“为了感谢你的赤诚,感谢梦与生活的巧遇,我陪你作画好吗?”秋林有些失态地一把抓住了帅雪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松开了。
当两天的相偕旅游、写生生活结束,他们已经有些恋恋不舍了。分手是在傍晚,一轮圆圆大大的落日正从这个城市的边沿慢慢消失,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帅雪带走了秋林的两幅写意画。
几天后,帅雪给秋林打过来一个电话:“你不是去梅印公司应聘过吗?现在公司又在聘人,你应该再去试试。”
主持招聘的是一个女人,也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女人用一种锐利的眼光审视着他,“你到公司应聘过吗?”
“来过。”
“什么时候?”
“前不久。”
“你有什么特长吗?”
“爱好美术。”
那女人忽然举起案上的一幅画,“这是你的画吗?”
他迷惑地站起来,认出那是他送给帅雪的画。
女人笑笑:“你回去等消息吧。”
秋林疑惑地走出公司,在进出公司的路口,他看见帅雪穿一件乳白色的风衣面带微笑、款款地向他走来。帅雪说:“祝贺你,你已经被聘用了。”
秋林看着帅雪:“你……你们?”
帅雪说:“其实生活中没有那么神奇的巧合,你上次到公司应聘我就见过你,我坐在主考席的旁边,今天坐在老板椅上的是我姐。”
秋林看着帅雪:“帅雪,谢谢你。”
帅雪说:“其实,我不叫帅雪,叫瑞雪。那天看你认真的眼神,我感动了就将错就错。”
秋林愣在帅雪的面前。
帅雪说:“这是缘分,我们要在一起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