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热窝暗杀事件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前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波黑的首府萨拉热窝，由于历史上的遗留问题，加上民族纠纷和国外政治势力的介入，使得塞尔维亚、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三个民族之间，刀枪相见，战火纷飞。虽经联合国多方调停、国际维持和平部队也一直驻在那里，但问题总得不到解决。

　　谅读者们都知道，就是这座萨拉热窝城，早在80年前，即公元1914年，曾发生过一起震惊世界的奥地利皇储腓迪南大公夫妇遭暗杀的事件，并因此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欲知那次暗杀事件始末，请听我详细道来—— 公元1914年6月28日，奥地利皇储（即皇太子）腓迪南夫妇，在萨拉热窝米尔卡河上的拉丁桥头，被一位名叫普林西比的青年男子击毙。

　　普林西比为什么要刺杀腓迪南大公？这得先介绍一下腓迪南这个人物。

　　1863年12月18日，腓迪南出生于奥地利的埃斯特。他的父亲是奥地利皇帝约瑟夫的侄子。

　　1889年，皇储鲁道夫意外地去世，腓迪南被选为皇储。他像其他王公子弟一样，从青年时期就接受军事训练。他一生中主要兴趣就是打仗和打猎。

　　塞尔维亚是巴尔干半岛上斯拉夫人的独立国家，长期以来受到奥匈帝国的威胁。奥地利最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弗兰茨·腓迪南大公被选为皇储后，一直鼓吹对塞尔维亚进行所谓“预备性的战争”，企图征服塞尔维亚，把奥匈帝国的势力范围扩大到巴尔于半岛。这自然引起了塞尔维亚爱国人士的注意和仇视。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腓迪南大公准备对萨拉热窝进行一次访问。

　　1913年9月16 日，腓迪南大公在波希米亚举行奥军的军事演习时，就向总参谋长康拉德男爵提出，第二年在波斯尼亚举行军事演习，并且访问萨拉热窝的想法。9月29日，康拉德与波斯尼亚总统波梯雷克将军，在维也纳讨论了这件事，决定腓迪南大公以皇储的身份，去检阅两个集团军的演习。

　　腓迪南大公的这次访问，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想抵消俄国方面“大塞尔维亚”的宣传。因为斯拉夫人和俄国是一个种族，语言也很接近，而奥地利人则说德语。正是因为他的访问主要是出于政治考虑，他这次不愿采用让军警戒备森严的保卫手段，而选择乘坐敞篷汽车随意巡行的形式。他多次对1909年访问匈牙利时卡罗尔国王的做法不满。因为匈牙利当局在那次出动了大批军警，把车站和沿途戒起严来，使那些蜂拥而至的农民只能在远处向大公夫妇举帽挥手。

　　因为腓迪南大公的访问是军事检阅后的安排，行程是由军方会同康拉德男爵和波梯雷克将军拟定的，所以没有通过行政部门，也没有登报。腓迪南大公经过卓姆和亚德里亚海，然后通过麦科维克和摩斯达，到达萨拉热窝附近的伊利兹，与乘火车从维也纳经过布达佩斯到达那里的妻子会合，一同前往萨拉热窝访问。

　　腓迪南大公和妻子各自的旅程都很顺利。6月25日下午，大公夫妇相会于伊利兹附近一座美丽的小别墅，离萨拉热窝约十余公里。那天，尽管大雨滂沱，演习仍然顺利进行。大公心情很好，对波梯雷克大加赞扬，第二天下午，大公检阅演习部队回来后。还和夫人乘汽车去萨拉热窝市区买东西。

　　这时，市长已经发出了通告，表示对弗朗西斯·约瑟夫皇帝派皇储访问波斯尼亚感到欢欣鼓舞，并代表市民表示忠心。市民们在住宅和商店门前张旗饰花，橱窗里处处可见他的肖像。身穿军装的腓迪南在不断高呼“万岁”

　　的群众密密层层的包围中艰难地从一家商店走进另一家商店，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大公夫妇回到伊利兹后，还在为受到的欢迎感到高兴。6月28日清晨，大公给留在克伦梅兹的孩子们打了电报，告诉他们一切顺利，希望星期二见见面。他没有想到，一个刺客群正在萨拉热窝奔向各自的岗位，静静地守候着他。

　　即使腓迪南大公逃过了普林西比的枪弹，也难有生还的可能，因为还有许多人至少在十处地点等待着刺杀他。

　　1908年，奥地利悍然占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吞并了这两个省，这下斯拉夫人被激怒了。好几个民族主义激进派组织，其中主要是“国防会”、“黑手党”和“青年波斯尼亚”，早就在预谋刺杀这个疯狂的军国主义分子。

　　19世纪末，一批从事革命活动的塞尔维亚人聚集在瑞士。他们受到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的影响，主张采用暴动和恐怖主义手段，来实现民族的解放和统一。其中有一个名叫尼可拉·巴希齐的青年，于1881年组织了“塞尔维亚激进党”，宣布该党的纲领是“国内人民的福利与自由，国家的独立，与国外其它塞尔维亚民族地区的统一”。 1903年，激进党发动宫廷政变，但失败了，他们便逐渐停止了活动，等待新的时机。在1908年奥国宣布并吞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的那天晚上，塞尔维亚的外交大臣米罗万诺维奇召集包括巴希齐在内的几名大臣和重要人物，考虑应如何采取行动来应付奥地利的进一步挑衅。他们决定由贝尔格莱德市长在第二天召集一个范围更广泛的代表会。就在这次代表会上宣告成立“国防会”，目的是招募和训练志愿军，加强塞尔维亚各方面的力量，阻止奥地利执行吞并计划。

　　激进党的领袖基本上加入了国防会。国防会的中央委员会设在贝尔格莱德，各主要城市分别设立区委员会。

　　国防会把各地的许多爱国组织吸收进来，开始征集游击队员，进行军事训练，并筹集经费，支持波斯尼亚革命运动，建立通往波斯尼亚的“隧道”

　　和“地下铁道”，把宣传品、武器和游击队员越过边境送到波斯尼亚。但是，到1911年，国防会中的领袖与一些激进的军官之间出现了分歧。后者不满前者的温和政策，主张立即行动。他们建立了一个新的秘密团体，起名为“黑手党”。他们的口号是“不统一，毋宁死”。

　　黑手党的目标首先是实现民族统一，主张采取恐怖行动来达到目的。

　　黑手党的成员彼此不认识，各人以一个秘密的号码为标志。章程规定，凡加入组织的成员必须认清，他一旦加入，便丧失了个性，没有个人的荣誉或利益。新成员必须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举行仪式，只点燃一支蜡烛，小桌上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放着一枚十字架、一把匕首和一支手枪。入党人举起右手宣誓：“从此刻起直到我死为止，永远忠诚于本组织的法律，并始终不渝为本组织牺牲！”黑手党的印章上绘有一面飘扬的旗帜，旗帜上是一个骷髅头和一副交叉的枯骨，旁边是一把匕首、一枚炸弹和一瓶毒药。

　　幕后策划指挥这次刺杀腓迪南大公行动的，就是黑手党领导人提米特利也维奇上校。他是塞尔维亚参谋部的情报主任。他的代号为“6号”，是一位勇往直前，慷慨大度，受人尊敬，又充满稚气的传奇人物。他的助手，“7号”唐科西基少校，也是个重要人物。他创办了一所“游击队”学校，在贝尔格莱德训练波斯尼亚的侨民革命者。他表面上安静温和，为人谦让，甚至有些羞怯，实际上却是“游击队”的领袖，是个英勇不屈，沉着镇定，诚恳正直的爱国者。

　　黑手党内还有个神秘人物名叫西甘诺维奇，代号为“412”号，是从波斯尼亚来的侨民，原为唐科西基手下的游击队员。据说他是黑手党和塞尔维亚激进党首领巴希齐之间的联络员。由此可以看到，黑手党和国防会这两个秘密组织，有着共同的目标。黑手党的经费和宣传品主要由国防会提供。不同的是，国防会声称从“文化”方面为争取塞尔维亚的民族统一而奋斗，黑手党则主要采取刺杀等恐怖行动。而且正是与国防会和黑手党都有联系的唐科西基和西甘诺维奇，直接安排了刺杀腓迪南大公的计划，并且为刺客提供了白朗宁手枪、炸弹和自杀用的毒药。

　　直接参与刺杀腓迪南大公计划的，还有一名黑手党成员，名叫加钦诺维奇，代号217号。他是黑塞哥维那一个牧师的儿子，受到俄国革命文学的深刻影响。

　　1909年，他到贝尔格莱德会见了国防会的领袖，但觉得他们太软弱，于是加入了刚刚组织的黑手党。实际上，他从这两个组织都得到经费，到洛桑和维也纳去读大学，曾经会见了俄国的一些革命者，其中有托洛茨基。

　　加钦诺维奇回到波斯尼亚后，又组织一批青年学生成立了“青年波斯尼亚”。他们认为，革命恐怖主义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在统治阶级内部产生一种恐怖气氛，又可以提高群众的民族精神，为新的南斯拉夫民族开辟新的前景。青年波斯尼亚崇拜的“第一号烈士英雄”是杰拉基齐，杰拉基齐也是一名黑手党成员，1910年曾在萨拉热窝刺杀波斯尼亚总督伐雷沙宁将军，连开五枪，然后开枪自杀。加钦诺维奇曾经赞扬杰拉基齐是一个鼓舞人民斗志的人。他号召塞尔维亚青年应追随他的模范行动，为他的牺牲而复仇。

　　加钦诺维奇在波斯尼亚各地开展革命活动、用黑手党的方法把各地的成员组成行动小组。他在萨拉热窝的伊利齐家中成立了指挥部。就是这个伊利齐和另外三个人，其中包括故事开头提到的普林西比，具体执行了刺杀腓迪南的计划。

　　1914年3月，报纸上刊登了一条公告：奥地利军队将在波斯尼亚举行夏季演习，腓迪南大公将指挥这次演习，并访问萨拉热窝。萨拉热窝的民族主义青年地下组织认为这次军事演习，是对塞尔维亚民族的示威，他们同时也感到，这正是一次政治暗杀的好机会。他们于是把这一消息通过秘密联络员，透露给普林西比。

　　普林西比是何许人也？他是波斯尼亚格拉哈佛市的一名中学生，此时他已参加了加钦诺维奇和伊利齐的地下行动小组。1912年，他名义上是前往贝尔格莱德念书，实际上是加钦诺维奇派他去同黑手党联系。普林西比曾经到土耳其边境某地的游击队学校接受训练。可是，游击队领导人嫌他年纪大小，才16岁，身体又瘦弱，将他打发回家了。以后他一直来往于萨拉热窝和贝尔格莱德之间，同加钦诺维奇和伊利齐商量刺杀计划。这次回到贝尔格莱德是1914年2月间。这时，黑手党已经作出决定，刺杀腓迪南大公，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充当刺客。

　　格拉培兹也从报上看到了腓迪南将访问波斯尼亚的公告，他将公告剪下交给普林西比看。普林西比和西甘诺维奇商量了具体的刺杀方案。黑手党的“7号”表示愿意提供武器和炸弹，并训练他们的射击技术。考虑到他们携带武器过境很不安全，“7号”便告诉他们，可以通过“地下铁道”，在塞尔维亚官方的帮助下前往萨拉热窝，那里的自己人会把武器交给他们。

　　6月初，普林西比、查布林诺维奇和伊利齐这三个人离开贝尔格莱德，乘船沿撒夫河到达沙巴兹。边境当局按照国防会的指令，为他们提供了通行证和半价车票，越过了边境。在波斯尼亚一侧，一位税务员奉命准备好了汽车，他们在当地农民的掩护下，到了卜里波镇，然后安全地乘火车到达萨拉热窝。几天后，他们按照事先约好的接头方法，带一包打开半边的斯捷凡牌香烟，做出敬烟的样子，从当地地下联络员家中，取来一个用来包装白糖的纸箱，里面装有他们需要的炸弹和手枪，还有一点毒药，以备不测时自杀。

　　就在腓迪南大公正式访问萨拉热窝的那天清晨，三名年轻的刺客，普林西比、西甘诺维奇和伊利齐，在一家点心店后面会齐，各自取好武器，埋伏在腓迪南大公将要经过的适合位置上。

　　上午10时，腓迪南大公乘车到达萨拉热窝，他身穿礼服，佩戴着整套勋章，检阅了当地军队。然后，前往市政厅参加欢迎会。波斯尼亚总督波梯雷克将军面对着大公夫妇。坐在车上，为他们解说沿途的建筑和风景。前面一辆车里有市长和警察局长引路，后面两辆大汽车，载着随行人员。

　　正当车队行近肯麦雅大桥时，埋伏在那里的西甘诺维奇敲开炸弹，冲向大公的汽车，向车内扔去！司机一发现情况不妙，立即加速，炸弹扔到了折叠车篷上，落到了车后。“轰！”的一声，后面的汽车被炸坏，几个保卫人员和负责警卫的麦里齐中校受了重伤。西甘诺维奇立即越过矮墙，跳入河中，不幸被警察逮捕。腓迪南大公脸上只擦破一点皮。他命令汽车停下，检查了汽车的损伤情况，把伤员立即送往医院、他说：“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吧。”

　　车队继续向市政厅行驶，起初速度很快，后来大公叫开慢些，以便围观的市民可以看清楚些。在市政厅，腓迪南大公接见了市政官员。市长宣读欢迎词，表达对大公来访的欢迎，并表白他们时奥皇的忠心。可是腓迪南大公粗暴地打断了他，大吼着说：“够了！够了！什么话！难道你们就用炸弹来欢迎我吗？”就这样，欢迎仪式草草地结束了。

　　按照原定的安排，欢迎仪式之后就去约瑟夫街参观博物院。波梯雷克和警察局长认为，同一天再发生刺杀的可能性很小，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改变原定的路线，迅速通过亚帕尔码头，直接前往博物院。腓迪南大公的高级随员哈拉基伯爵亲自站在大公汽车的左踏板上，预防来自河边的可能袭击。

　　当车队行至拉丁桥时，由市长领路的汽车却改变原来的向左的行车计划转而向右转入约瑟夫大街。后面腓迪南大公的司机也跟着转了弯。波梯雷克总督急得直嚷：”错了！错了！直接沿着亚帕尔码头前进！”大公的司机刹住车，准备后退。汽车停下来的片刻时间，给了埋伏在拉丁桥头的普林西比一个极好的机会。普林西比原先站在拉丁桥的一侧。在大公回来的途中，他刚刚越过马路站在拐弯处。这个偶然发生的情况、正好把大公的汽车停在他的埋伏位置上。

　　普林西比从容地走上前去，举起白朗宁手枪，连发两枪。一枪打中腓迪南大公的脖颈，只见鲜血立即从口角流了出来。另一枪原来是瞄准波梯雷克总督的，可是忙中有错，误中了大公夫人莎菲·佐德的腹部。

　　汽车立即转过头来，迅速越过拉丁桥，向总督官邸驶去。腓迪南大公对妻子说：“莎菲，莎菲，不要死，要为孩子活着..”几分钟后，死神带走了他们夫妇。时间是1914年6月28日，星期天，上午11点30分。

　　萨拉热窝一声枪响，点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因为这时候，欧洲列强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到1907 年，欧洲就已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德、奥、意同盟集团和英、法、俄协约国集团，这两个集团的开战是时间问题。

　　所以当奥地利皇储腓迪南大公遇刺的消息传来，德国皇帝威廉就兴奋地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两个集团的统治者终于找到了一个既可以把欧洲拖入战争，又可以避免承担挑起战争的责任的借口。这场灭绝人寰的世界大战，战祸波及人口达13 亿以上，占当时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三，造成了约3000 万人的伤亡。

　　（何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