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之走龙蛇24
四大名捕之走龙蛇24
一
当冷血手上的剑被习笑风、习英鸣两把单刀震得脱手之际,铁手和唐失惊的战局也有了新的转变。
唐失惊用的也是习家“失魂刀法”,但是他的“失魂刀法”比起习笑风来,就像驼鸟跟小鸡一样,虽同是鸟,可是相距实在太远了!
他的刀法就似一个醉了酒或失了魂魄的人一般,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虚一刀、实一刀,刀势倏忽,一层复一层,一叠又一叠,教人无从招架,纵招架也招架不住。
铁手没有招架。
他以沉着为要。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固守要害,唐失惊的“失魂刀法”,始终攻不入他的一双铁掌里去。
如果唐失惊只靠“失魂刀法”,还真奈何不了步步为营、天衣无缝的铁手。
但唐失惊是唐家的人,唐家的人都会唐门的暗器。
唐门子弟的暗器,毫无疑问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痛的一种克星。唐失惊一面挥刀,一面发出暗器。
铁手双手全力控制“失魂刀法”的攻势,一面挪动身形,避开暗器。
他一面闪躲一面应战,随着战局下来,他已闪到那六十四张椅子中心。
他一闪至椅子摆放之中心,即知不妙,因为他发现,不只有一个唐失惊。
唐失惊变得有两个,或无数个,有时在一张雕花古椅上向自己攻击,有时却躲在一张龙凤紫檀木椅背后向自己偷袭,有时更在高藤椅之上向自己居高临下猛攻,有时甚至是躲在太师椅下向自己双脚暗算……怎么会这样?
唐失惊当然只有一个,不可能有两个或者更多,这种现象,是铁手陷入这些椅子中方发现的。
铁手立时知道,自己是陷入阵中了。
也就是说,这些摆置得不规律的椅子,是一种阵势,既似许多面镜子,反映出无数个唐失惊向自己攻击,也是许多面大墙,拦阻自己向唐失惊反击,铁手想起传说中的蜀中唐门有许多厉害的阵势,甚至使当年神州大侠也陷身其中,心里就一阵悚然──他已处于捱打的境况。
要在平时,他大可踢开这些椅子,或以掌力一一震碎,可是,唐失惊狠命的刀法,以及难以防范的暗器不住袭来,令铁手无法腾出手来毁掉椅子──情势更危急了。
他跟唐失惊的武功,本来相去不远,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处于下风了。
唐失惊的刀光密集,刀意迷玄,铁手的双掌,始终制住刀光。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刀光,闪电般击了下来。
二
刀光何来?
其实刀光是从冷血这一方的战团中来的。
冷血返到兵器架旁,一伸手,抄起一张刀,又跟习笑风、习英鸣厮杀起来。
冷血是一流的剑手,他的刀法并没剑法那么好,而他此刻持的是刀,所以才斗了五、六招,刀又告脱手飞出。
但是冷血立即又抄了一把刀。
如果冷血不是遇到当今武林第一流诡秘灵动的“失魂刀法”,他一刀在手,一定可以再战下去。
可是“失魂刀法”实在太飘忽、太精妙了,所以冷血的刀一旦被习笑风、习英鸣的刀光所卷,就像一跟竹子被压到磨子里去一样,立即被绞碎了。
冷血反应极快,又拿了一柄刀。
习笑风和习英鸣迅速对望一眼,和身扑上,刀光卷至!
冷血大喝,刀拦二人,就在这刹那间,他突觉手上一轻。
原来这刀身跟刀锷并没有铸冶在一起,而只是黏上去,所以刀一旦被大刀挥动,刀身脱离刀柄,而冷血握的当然是刀柄了。
也就是说,冷血如今正使出一记刀法,但却没有刀,只有刀柄。
刀本长三尺三寸,而今刀身失去,只剩三寸不到的刀锷,仍留在冷血手里!
这样的一种局面,若换作任何人,都会呆住的。然而这时,习笑风和习英鸣凌厉的刀风已涌卷而至!
可是冷血完全没有震愕,其至连怔一怔都没有,虽然他也似乎因手上骤然一轻而皱了皱眉,但他发出去的招式,并没有因此停顿,甚至也没有因此而减缓,却反而加快了。
他本来一刀斫向习英鸣的,此刻力与速度遽增,仍一“刀”砍下去,这回轮到习英鸣一震。
就在瞬息间的一震之际,冷血的刀锷已中了他的天灵盖,冷血这一击所蕴藏的力道,是极其之大,是以整把刀锷都插进习英鸣的脑袋里去。
习英鸣当然是立时死了,他一死,本来斫向冷血的一刀,就因失去力量,软了下来。
但是冷血还是着了一刀。
饶是他一击得手,但苦于手中没有武器招架,只反回身一侧,习笑风那一刀就扫中他的腰际,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冷血痛苦地低吟声,同时他也听到习玫红的尖叫声:“大哥,不要,不要杀他!”
他精神一震,又想集中精神,对付习笑风──冷血素来以拼命出名,他伤得越重,斗志也就越高昂,武功比他高的好手,都怕了冷血,主要还不是因为怕了他的武功,而是对他的拼命招式大感畏惧。
对冷血而言,“挂彩”──即是受伤──才是格斗的真正开始。
可是这一次对冷血来说,不单是例外而且意外。
冷血刚想转过身去,就感觉到腰间一阵剧痛。这阵剧痛如此入心入脾,以致令他感觉到一阵昏眩,几乎就此晕了过去。
他这时才看见就在他一侧身的当儿,腰际伤口,流血不止,比流血不止更严重的是,那些血似泉水一般,喷溅开来。
这时候,耳际只听到一阵阵疯狂的大笑。
他知道是习笑风的笑声。
敌人随时会取他的性命。
冷血想撑地而起,岂知才一用力,本来血流较缓的伤口,一下子又爆裂了开来似的,又激溅出血水来,足足射出三尺远。任何人都经不起这样严重的失血,连铁铸的冷血也不例外,他立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冷血,换作旁人,早已昏迷过去了。
冷血又“叭”地一跤跌下。
他一旦倒了下来,血流又告缓和,只有血势不急的时候,伤口才能有凝结封住血口的机会。
只听习笑风怪笑道:“凡是中了“失魂刀法”的人,无论伤势多轻,都失去战斗能力,在伤口未愈合前,一个时辰以内,不能运功,否则血尽而死。”
他狂笑又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够把你们宰一百个、剁一千刀、杀一万次了。”
冷血这时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悔意。大厅中设了刀架,分明是预布下的局,唐失惊等人既然料定自己等人会来,而且势所难免在厅中有一场龙争虎斗,那么,就绝对不会把对敌人有利的设备摆在厅上。
“失魂刀法”显然是一种特别能将敌方兵器绞去的刀法,厅上摆了刀架,显然就是要引手无兵器的敌人去取单刀。
而这单刀必定有鬼。
所以冷血打从一开始,他就特别留了心。
第一把刀,正常……第二把刀,无事,到了第三把刀,果然出了事。
换作旁人,手中有刀等于无,难免在一怔之间死于习笑风、习英鸣的乱刀下,但冷血反而利用对方胜券在握的心理,杀了习英鸣。
可惜,他仍为习笑风所伤。
他现在才明白,当年习奔龙争取“关内第一高手”名号的擂台比武中,所有与他交手的对手,一旦受伤,即踣地不起,无法再战,原来习家“失魂刀法”每一刀发出之际,刀锋都微微的颤动着,这颤动其实十分之急,而且动荡也非常激烈,这与敌手过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功效,但是一旦割伤对方,不管伤及对方有多轻微,只要是一见血,即将其血管切伤形成锯状,致使流血不止,而且刀锋所透的真力所及,仍附在伤处,如果稍有牵动,即造成流血不止的状况。
所以凡是为“失魂刀法”所伤者,俱等于暂时的废人!
所以冷血心中追悔,早知如此,他就宁愿先不杀习英鸣,以免捱这一刀,宁愿稳打稳扎缠战下去!
第五回刀
一
习笑风砍倒了冷血,正在冷笑着,习玫红却冲上前来,护在冷血前,急促地道:“哥,你不能这样子,哥,你不能杀公差……”
习笑风的眼中,突然发出一种十分异特的光芒来。这种奇异的眼神,令想上前劝说的习秋崖也不由自主的腾、腾、腾的倒退了三步。
就在这时,习笑风横扫了站在角落的习球一眼。
习球为唐失惊的药物所制,整个人木木讷讷,愚愚騃騃的站在那里,对眼前的情形似视若无睹。这当然都是因为唐失惊所施的毒物控制其神智之故。
唐失惊知道习球已中了他的独门毒药,而解药只有他懂得配制,甚至连他自己他不曾备有,所以,他大可放心让习球站在那里,因为除了他自己,谁也救不回习球。
习笑风看了习球一眼后,眼里露出一种出奇慈祥的眼色。
但紧接这种眼色之后,习笑风的行动,是狂吼着呼号着、怒嗥着,冲向铁手的战团,一刀砍了过去。
铁手和唐失惊正到了生死立判的苦斗中。
唐失惊一见习笑风砍倒了冷血,挥刀过来相助自己,不禁大喜,就在这时,他蓦然发觉习笑风那一刀,竟是向他劈来。
唐失惊这一回可说是大惊失色,百忙中抽刀格住习笑风一刀,但“格”地一声,铁手的拳已击在他执刀的臂骨上。
“格”是他臂骨折碎的声音。
唐失惊不愧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他一个腾身倏然撤离战团,扑过去用剩下一只完好的手,抓住了直愣愣的习球。
习玫红不禁掩嘴一声惊呼,唐失惊的五指指缝,都扣着一枚发出蓝汪汪色彩的“东西”,这“东西”无疑是极厉害的暗器,见血封喉,而正抵在习球的颈上。
习秋崖扑过去营救,他忽觉有七、八道暗器不带一丝风声的向他射到。
唐失惊右手已折,左手扣习球的要害,但暗器却不知从他身上哪里射出来。
习秋崖闪躲一轮暗器,别说救人,几乎连命都丢了。
唐失惊扣住习球,逼退习秋崖,看他的精神,正是扬声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习笑风怒啸着一刀劈下。
唐失惊没想到习笑风在爱儿受掌握下仍敢出刀,他情急中提起习球往身前一举,如果习笑风这一刀砍下去,必定先斩中习球,才会砍中他。
所谓“虎毒不伤儿”,无论如何,这都能把习笑风的疯狂攻势挡得一挡。
但是接下去的变化,完全不可预料。
习笑风仍一刀砍下去。这一刀,自习球和唐失惊头顶切了下去,一直切到习球腹际,也等于斩到唐失惊胸际(因唐失惊高举习球当作盾牌,而习球还是小孩子,当然比唐失惊矮小得多),这一刀,几乎把两个人劈成四段。
这样的场面,不但使习秋崖骇绝、习玫红尖呼、小珍畏怖,就算遍历武林残杀的铁手和冷血,也为之震住了。
唐失惊当然死有余辜,但习球──习球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习笑风的亲儿。
二
习笑风一刀砍下来,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倒提着刀回身,跟铁手说道:“大恶已除,多亏你们替习家庄力挽狂澜。”他说着的时候,刀锋上还淌着他儿子的鲜血。
铁手怔了怔,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一股寒意,但习笑风是确确实实地救了他一命。他只好说:“是庄主机变百出,制住了大局……”话未说完,刀光一闪习笑风已一刀向他当头劈到。
铁手见习笑风一刀杀死唐失惊和自己的儿子,心中大有余悸,却未料到习笑风会向自己突袭,那是因为习笑风根本没有理由去杀害他们。
习笑风杀死自己的孩子,还可以解释为无毒不丈夫,生怕自己被唐失惊挟持,不欲错过杀死这巨奸的时机,所以宁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杀了唐失惊。可是,习笑风此刻实在没有理由要杀铁手、冷血。
也许因为见习笑风杀儿而不变色太过震愕,其实铁手应该想到这个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铁手眼明手快,右手一格,格住了一刀。
习笑风却似疯狂了一般,左手二指,直插铁手双目。
铁手左掌一抬,掌心挡住习笑风的双指。
可是习笑风却似疯了一样,同时间抬足一踢,这下铁手仓促之间,再也避不过去,被踢中“窝心穴”!
这“窝心穴”不是软穴麻穴,而是死穴。
习笑风虽并不精于脚法,但这一足踢出,却是全力施为。
“砰”地一声,习笑风发出一声惨呼,因为铁手力贯胸膛,习笑风一脚踢上,如踹在黄铜上,五只足趾在巨劲反震下折断。
可是铁手死穴上捱了这一下重击,也真够受了。这一下凭他过人的内力,虽及时将真力气功护住胸部,但这一脚仍使他全身痉挛起来,抚心踣地。
换作是别人,这一脚踢中死穴,早已七孔出血而死。铁手内功浑宏,虽不死,但也心痛如绞,一时之间,未经过调气复元,全身乏力,喘息急促,十分痛苦。
习笑风一脚踢去,却被震断了五趾,心中惊疑,但终见铁手仆地不起,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狂笑来。
这一阵狂笑的疯狂程度,可谓令人惊心动魄,他一面笑着,一面挥刀舞着,这时候如果还有何人不觉得他是一个疯子,只怕那人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待他刚笑完,习玫红就悲声问:“哥,你在干什么?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习笑风疯狂的笑声虽敛,但他的眼神却比疯狂的笑声还疯狂,“你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这几年来,受尽了委屈,忍受别人的操纵,现在,我才吐气扬眉,才是真正的武林泰斗,才是真正的习家庄庄主……”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披头散发,脸容可怖,反过来指着惊惶中的习秋崖和习玫红,狠狠地问:“那你们呢?你们曾为习家庄做过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告诉你,唐门控制了习家庄,要把习家庄塑造成一个小唐门,所以,他们打家劫舍,劫得了不少财物──那些财物,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字画,足够拿来起一座大城……”
习笑风的眼睛发出近乎痴呆,但又十分邪恶的异彩:“你们想想,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是我的了,我是习家庄的庄主,我要用这笔财富来尽情享受,把习家庄建立得金碧辉煌,实力宏大,然后反攻唐门,报仇雪恨……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又发出一连串疯狂的笑声。
“可是,哥,”习玫红惊惧地道:“你……你要你的金银,不必要杀人啊。”
“我不杀人。”习笑风脸上换了一种十分狰狞的表情,“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把金银财宝抢回去,交到那些贪官污吏手上,那也不是给那些狗官享用?难道还会交回给连遗孤都没有的事主?我连自己心爱的儿子都杀了,难道会饶了这两人?”
习秋崖惊惶地颤声道:“那……那,我们,我们……”
习笑风睨了一眼,忽笑道:“我不杀你们,你们要替我重振习家庄声威,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只杀他们,不杀你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柔和,但在习玫红、习秋崖耳际响起来:却毛骨悚然。
只听冷血沉声道:“二公子、三姑娘,令兄长期扮疯子,此刻,他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习秋崖和习玫红听了这番话,脸色大变,两人迅速互望了一眼,习玫红在习秋崖耳边迅速的说了几句话。
习玫红跟习秋崖说话,习笑风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此时正挥着刀,犹似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向冷血逼进,桀桀笑道:“我疯?你说我疯?我就要你一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血捱了一刀“失魂刀法”,伤口迸裂,自然无法再躲过他这一刀。
就在这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使习笑风没有料到的事,习玫红背了冷血就跑。
习笑风愣了一愣,挥刀大叫:“回来!回来……”
他大叫的同时,发现习秋崖也背了铁手,夺门而出!
习笑风挥刀狂砍,一面叫嚷着:“放下,回来,回来!”他不断挥刀,他的弟弟和妹妹更是没命地逃跑。
习笑风咒骂着,披头散发的追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珍,在有三、四十柄单刀的架,六十四张椅子及四具尸首的大厅上。
三
习笑风不但武功、刀法比他的二弟、三妹好得多,轻功也比他们高得多,武功比这两人合起来都高,但轻功完全是个人的表现,不能两人合并起来就可以跑得快一些的。
何况,习玫红和习秋崖还要背负另一个完全不能移动的人的重量。
习笑风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但是,习笑风的一足五趾,因为铁手内劲所震伤,以致他一只左腿,几乎难以移动,要不是过了绿草坪,紫花地的尽头,就是拦面的跨虎江,而偏生习秋崖和习玫红又完全不懂水性的话,习笑风就一定赶不上他们俩。
可是习笑风现在赶上了。
他曳着一只受伤的脚,眼睛发出狠毒的眼色,嘴里咒骂着:“好,好,你们真不听我的话,帮着外人……你们……就不要怪我……”
习笑风曾为了要惊动“四大名捕”来解他的危难,不惜逼自己弟弟和未来的弟妇脱衣投水,而为了不受唐失惊的威胁,竟杀了自己的孩子,此时此际,习秋崖和习玫红都心知肚明,习笑风要干什么了。
习秋崖放下铁手,挥着刀,也一面挥着无力的手,他那样胡乱的挥法,就像不断的摇着手一般,只听他嘶声道:“哥,你不要过来,再过来,过来,我,我就……”
可是他的话每顿一顿的时候,习笑风就阴沉着脸、逼进了一步,所以习秋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习笑风已逼近他的面前扬起了刀,此刻他的脸容,就像一个狂魔在饮着血一般。
同时间,一声清叱,人影疾闪,又一阵兵刃碰击之声。
习玫红已向习笑风出了手。
习秋崖仍呆在当场,不知怎么好。
习玫红的武功本就不如习笑风,十几招一过,习玫红一面打一面叫道:“二哥,二哥……”她下面的话已叫不出声。习笑风虽伤了一足,但凌厉迅速的攻势使习玫红根本离不开他的刀风笼罩,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习秋崖手里紧紧握着刀,由于他把刀握得那样地紧,以致手背下的青筋全都凸了出来,冷血勉力想挣扎起身,但终又摔倒,他向习秋崖喘息疾道:“你再不去,你妹妹就要──”
他话未说完,“嗳”的一声,习玫红肩膊已受了伤,但习笑风手上的单刀也因太图急攻,被习玫红反刀回切,习笑风匆忙撤手,刀脱手飞出,“嗖”地落在江边,大半刀身浸在水里,只有刀锷在岸上。
这时小珍也已赶到,她不会轻功,能赶了过来,已诚属不易。
习玫红虽打脱了他哥哥手上的刀,但也受了伤,被“失魂刀法”所伤可不同别的兵刃,习玫红也马上丧失战斗的能力,是以习笑风一劈手,就把她手中的刀夺了过来,一脚把她踢倒,举刀就斩。
习秋崖狂吼一声:“不可!”挥刀架住习笑风劈下的一刀,两人就打了起来。
紫花簇簇,绿草地上,沁风如画,但兄弟两人却作着舍忘生死的搏斗。
铁手这时强忍痛苦,想支撑起来,但死穴上曾给人重重一击,饶是他功力高深可以不死,但一时三刻想回复活力绝对不能,他强忍痛楚,才没发出一声呻吟来:“小珍,你……快逃。”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来,恐慌中的习秋崖绝对不是习笑风的对手,习笑风杀了习秋崖,定会把这里活着的人逐一杀死,连小珍也不例外。
不过在这些人中,不会武功的小珍倒是唯一有能力逃跑的人。
铁手催促小珍赶快逃走,小珍坚决的摇首。
就在这当儿,“当”的一声,习秋崖手中的刀,因太慌乱而被习笑风震飞。
空了双手的习秋崖,在习笑风疯狂的刀光中,更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小珍忽然走到江边去,拾起习笑风脱手的刀。
跑到战圈边,扬声叫:“二公子,刀,刀……”说着便将刀向习秋崖抛了过去。
习秋崖这时已不顾生死,因为他知道,他哥哥将随时一刀把他斩死,这更令他迸出了真火。他乍听小珍呼叫,胆气一豪,一脚横扫,习笑风一方面是因为太过有信心,料定习秋崖必死于自己刀下,另一方面因左足为铁手震伤转动不便,竟给习秋崖这一脚扫得踉跄后退。
习秋崖接过小珍丢来的一刀,大喝一声,就一刀向习笑风斩了过去。
这一刀在半空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柄刀是刚从江边拾起来的。斩到一半,水珠散开,竟似一串彩虹一般,发出极之夺目的光彩,又似一连串的迷梦,在天空闪现,令所有的人,从受伤的铁手、冷血到不会武功的小珍甚至于被攻击者习笑风与攻击者习秋崖,全都迷眩于那一连串梦一般的幻象里。
可是碎梦了。
刀已斩中习笑风。
习笑风嘶吼:“碎梦……”仰天倒落江中。
四
“碎梦刀”原来就是习笑风由小到大所用的一柄又老又旧的破刀。
但这柄破刀只要一沾上了水,就能发出十倍“失魂刀法”的力量来。
习秋崖斫习笑风那一刀,铁手、冷血看在眼里,完全明白了当年习奔龙为何夺得“关内第一高手”的称号。
当“碎梦刀”以“失魂刀法”的剧烈颤动刀锋出招时,竟能发出这如同梦境一般的幻彩来,与之对敌的人,可以说不是被武功打倒,而是给幻象里的美景所击败。
却不知为何,也许习奔龙不想子孙们仗赖这一柄刀的魔力而怠于武功实力的根基,但又不想毁掉此刀,或许,他是怕别人偷窥此刀,替习家引致大祸,他可能也有习家庄的六亲不认的血统,不欲他的子孙们的名头比他更响亮,所以,他把刀传了下来,但下了禁制令,不给习家的人近水。
只要不沾水,这刀的性能也就跟普通的刀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发挥。
直至如今,习笑风因为要杀他的亲弟,刀脱手,落入江中,却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珍拾起来,丢回习秋崖手里,然后,以“失魂刀法”一刀杀了他哥哥。
习笑风是否被习秋崖一刀杀死的呢?
谁也不知道,反正,习笑风不会游泳,落入江中,被水冲走,必死无疑。
习秋崖斩出那一刀之后,整个人愕住了。
久久也不能回过神来。
而铁手、冷血、习玫红却苦于无法动弹。
幸亏还有小珍,完全不会武功的小珍,否则,他们还不知要在这绿草紫花地上度过多少时刻。
绿草虽青,紫花虽美,但对几个受伤的人来说,还不如躺在屋里床上来得容易恢复得多。
五
三天后,铁手和冷血从习家庄出来,又看见绿草这么青青,紫花那么新新,而跨虎江在远方,更那么清清。
他们深吸着沁凉的江风,真想留下来不走。
何况,这三天来,习玫红和小珍一直希望他们留下来,不管他们多留一天两天,都是她们所期盼的,虽然她们都没有把这期盼表达出来。
但是从习玫红不断把庄里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引他们注意,小珍低下头去沉思及抬起头来柔静的目光,铁手和冷血,都能感觉到那种期盼。
可是他们还是要走了。
小珍和习玫红送他们出来。
习秋崖没有送,是因为他病了。
他不断的发着高烧,晚上做梦,不断的重复着他挥刀杀兄的一幕,但是,碎梦刀在他的手上,责任也在他的手上,习家庄不能没有了庄主,庄主的位子,必须要他来承担。
铁手和冷血看到病中的习秋崖,知道他身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但在他心上,可谓病入膏肓。他们可以破一件七省二十四县的衙役都破不了的案,但实在提供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青年人身上无形的担子。
他们只好走了。
外面世界还有很多案子,正待他们去破。
习玫红送他们到门口,忽然扁着嘴向冷血道:“我知道了。”
冷血诧异问:“你知道什么?”
习玫红拧过身去,不去看他,“你是赶着去见那个鼻子又高又俏又娇又翘的女人。”
冷血愕了一愕,在这一刹那间,他不知道这女孩子到底在讲些什么,只能重复那一句:“什么鼻子又高又俏又娇又翘的女人?”
铁手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跟三小姐笫一次见面时,你骂过她什么来着?”
冷血想了一想,立刻就记起来了,他走过去,眼睛发着亮,向别过脸去不睬他的习玫红叫道:“鼻子扁得像茄子的姑娘,我们办案去了。”
习玫红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小珍蹙蹙秀眉说:“你们要走,就走好了,还气她作什么?”
冷血笑着道:“如果天下间有像她鼻子那么好看的茄子,我就宁愿天天吃饭不吃别的,只看着那么好看又俏又娇又翘的茄子就饱了。”
习玫红破涕为笑,但她又不好转身过来。
小珍幽幽一叹:“可惜,你们要走了,否则,我做酱烧茄子给你们吃。”
铁手踏前一步,他比小珍高一个头有余,小珍只能在抬起柔静的眸子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温柔的眼睛。
“那么,今个儿晚上,我们等着吃茄子了。”
小珍一震,“嗯?你们不是要去办案么……”
“是,我们是去办案,”冷血笑道,他平时也难得有这么快乐的笑容,“但这件案子,就是这里捕头郭秋锋叔父离奇被杀的血案,地点就在这一带,所以晚上能回来……”
捕头郭秋锋的叔父也是一个有名的捕快,他的死还牵涉了许多曲折离奇的事。但小珍和习玫红听了,都觉得绿草特别青绿,紫花特别艳美,江水特别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