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之走龙蛇105
四大名捕之走龙蛇105
无情神色不变,依然是悠闲的冷。
──还带点酷。
他的语言也很冷酷:
“你为什么要杀吴铁翼?”
那人回答:“因为我恨他。”
绿人“吱”的一声,像烧到了裙子里一些难以焚烧的物体,发出难闻的浓烟。
连烟也是灰绿色的。
无情很留意这股浓烟。
但他总不忘问话。
──问话向来是他的专业。
“为什么恨他?”
“他害死了我的朋友。”
“你要为朋友报仇?”
“不替他报仇,那还是朋友?”
“你朋友是谁?”
“庄怀飞。”
“陕西名捕‘扫兴打神腿’庄捕头?”
“正是‘打神腿’庄怀飞。”
无情微吁了一口气。
庄怀飞,他记得。
多年前,庄怀飞还替代一位杀手,前来杀他。
他不明白庄怀飞何以要这样做:他可跟庄怀飞无仇无怨,庄怀飞要杀他,不是为了恨他,而是为了要帮人。
结果,庄怀飞是功败垂成,失手了。
但他却很欣赏这“杀手”事先扬声再动手的气概。
──而且,一击不中即走,是高手行事风范。
他无意要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他是把追拿这杀手的案子,通过刑部,交予吏部的一位大员,他本意也不过是“姑且追查酌情处置”而已。
当时,那位官场上的大员,正是“虎威通判”吴铁翼!
当时,吴铁翼作奸犯科,贿事蔡京,交结阉寺,结党营私的等等佞行,尚未揭发,平时他道貌岸然,处事严明果决,颇为人所称道,无情当然也未知此人心计深沉,一向假公济私。吴铁翼便故意以“放一马”的手段,来结纳庄怀飞。庄怀飞心怀感激,吴虎威趁机示恩,令庄怀飞对他铭感心中。以致后来在太白山之役中,吴铁翼巧施“明修太白,暗渡疑神”之计,庄怀飞却为他身死。
无情当日姑念庄怀飞“有侠名而无大恶”,除狙击自己外并无大过,有意不严加追究,却成就了吴铁翼的私心,反而白送了庄怀飞的性命,对此,无情十分难辞其咎。
是以,这次在“疑神峰”拦截吴虎威的行动,他要亲自出动。
而今,这人竟提到了庄怀飞。
──而且竟然还是庄怀飞的朋友:
他要为庄怀飞报仇。
──杀吴铁翼!
疑惑就像夜里的荒山,就算不是草木皆兵,也遍地危机。
“你怎么知道是吴铁翼害死庄怀飞的?”无情问,“庄怀飞死在太白山的时候,吴铁翼只找他女儿跟部将呼年也去冒充他渡渭水,把追兵吸引在太白武功一带,他本人却躲在山西疑神峰下。”
“小庄当然不是他亲手杀的,而是间接由他害死的。”那人青着脸,连微仰着的下巴长满了的胡碴子,也是惨青色的,“如果小庄不救他,不维护他,便不会死了。”
有道理。
无情唇角已有一丝微笑:
只要是来对付吴铁翼的,都是自己人。
──不是敌人便好。
“你是……”
“我姓聂。”
那人笑,他的笑容也是青色的。
“我是小庄的好友。我们曾一起在轩辕一失手下任事。我太嗜杀,又好声色,不合当捕役,故尔辞职不干,自由自在,我行我素,为所欲为,无拘无羁,但与他曾为同僚。又在喜参军事帐下共事时,他救过我一命,我对他自有一份情义,只可惜他到底放不下,不能像我一样,可以任性妄为,痛快自在!”这人的眼色也是惨绿色的,在月下更隐隐的粼粼的泛着青金,“原先,他命死党‘千刀万里追’梁失调把他母亲先送来山西,便是托我保护她老人家,日后再接应他过来──”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裙子也完全烧着了,他等整件裙子布满了惨绿色的火焰后,他才松了手:
火裙落入火堆里。
──这是最后一件了。
他手上再也没有了裙子。
这时他才叹了一声,说了下去:“可惜,梁失调早已给谢梦山收买了。”
仿佛,他的叹息也薄喷着绿雾。
“我知道你,”无情的脸色,出奇的白,白得有点像月色,美得也有点像月色,教人怎么看也难以相信一个男儿怎么会比女儿家还美,而且还有隐隐淡淡的一股幽香,冷冷在目、在耳、在衣,“你是‘慑青’”。
“对,我是‘慑青’。”那人宛然笑道:
“我姓聂,名青,但江湖上人管我叫‘慑青’。”
此语一出,众皆为之震动。
刚才只是动容,而今确是身心震撼。
“慑青!”老鱼饱经世故,久历江湖,也不禁吃了一惊,“你是鬼王慑青?”
连“三剑一刀僮”也听说过聂青。
──鬼王聂青。
他们是从大人们讲故事(当然是鬼故事)的时候听说过的:
──据说但凡“鬼王”出现之处,群鬼必现!
老鱼所知道的“慑青”,却来自江湖流言:
鬼王聂青是一个极有名的人。
──有人索性叫他做“慑青鬼”,因为他全身发青。
他极有名,是因为他武功极高,出手极辣,心肠极狠,性情极怪,行事极偏,杀人极多,脸色极青,常不分青红皂白,率性而为,故尔难分黑白正邪一号异人。
更有传说他本来是一株植物,终于修成了精,吸收日月精华,出来到处害人;也有说他杀人后嗜剖腹取胆,久而全身发绿,他也因而练成惊世骇俗的慑青奇功。
传言真假,不得而知,但看他样貌,的确比青竹蛇还青,只怕也真的比青竹蛇还毒!
“他们喜欢叫我做鬼王,”慑青青澹澹的诡笑道,“但我是人,不是鬼。”
他一面说着,三剑一刀僮留意到:
他的胡碴子一直在长着,须脚迅速变长,用肉眼已几乎可以察觉他胡子在长的速度。
“我们还是在同一道上打老虎的人。”
他笑得像是个惨绿少年。
他的样子其实长得很好看、就是脸太青,也太长。
“就算我们都是打老虎的,”无情道,“我们也不在同一道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无情在看他的手,“总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老虎。”
“我跟你们在一起,有你们的好处。”
“好处?”
“因为我认得吴铁翼,你们却不认得。”慑青道,“在这种行动里,认得敌人,要比不认得占上风。”
“你呢?”
无情仍在看他的手指,只淡淡的问。
“我?”
慑青青着眼,不明白。
“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慑青笑了,回答很坦白,“我怕朱杀家和唐化。”
铁剑叶告冷笑:“你怕朱杀家?”
铜剑陈日月晒然:“你也怕唐化?”
小孩子本来就好胜,一听聂青也有所惧,反而不大怕他了。
“错。”聂青纠正,“我不是怕唐化,也不是怕朱杀家……”
银剑何梵不服气:“可是,刚才你明明说──”
“我是说怕朱杀家和破烂王两个人加起来联手。”聂青徐徐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服饰。
他的衣衫像流动着青色的乳液,在月下青得发亮,还有点刺眼。
但他的确是人。
不是鬼。
──而且是个须发都“长”得很快。也很怪的人。
“一对一,我谁也不怕;可是,朱唐联手,天下间,没有人可以不怕!”聂青有点客舍青青柳色新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儒雅,“所以,我们既然志同道合,何不合作,无情加我,便谁也不怕了。”
大家明白了。
“只不过谁也不怕?”可是无情却好像有点不明白,问他:“为什么你不说:天下无敌?”
聂青倒怔了一怔:“你加我,天下无敌?”
“你嫁给我,”无情脸上没有笑容,“敌人都吓跑光了──哪里还有敌人?”
他还是一点笑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