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不是朋友(四)
我俩不是朋友(四)
“这就是互联网的天大优点。”
刹那间约百来个网页号码在荧屏出现。
“从前,我是‘和谐介绍’的会员。”
大牛忽觉心酸。
枣泥一个年轻女子在外,还得照顾冬瓜似弟弟豆泥,这十年八载,她似六国贩骆驼,只要有一点利钿,什么都肯干,不知吃多少苦头郁气,不知就里,或是妒忌她居然还可以笑得出来的人,还嫌她十三点。
大牛忍不住搂住枣呢,“那些男人,有无欺负你?”
“你为我心疼?”
“当然。”
枣泥声音温柔,“放心,我不吃人就好,谁敢惹我。”
枣泥伸手摸大牛腮帮上于思,“我帮你刮胡须。”
她去取肥皂剃刀,大牛看‘和谐介绍’的名单。
那些女子都十分妖娆,不似征婚,也不像拥有护照。
自称有诚意的已届中年,三四十岁,像大牛妈妈,怪不得条件上乘的枣泥可以假结婚两次之多。
那第二任丈夫非常喜欢发也,要求她假戏真做,她技艺拒绝,他有本事,开一家二手车行,她至今在该处任兼职。
人际关系,到枣泥手上,去到另一层次。
当下她叫大牛坐好,用软刷子把肥皂涂匀他下巴,小心用原始刮须刀帮大牛剃须。
她说:“我这门技艺,可是正式拜师学回来,我在女子理发店做过。”
“那是色情场所。”
“嘿,听你那说法,大马路上内衣广告半裸男女相拥,那么色情,又不见你投诉。”
大牛笑。
“别动。”
她把他下颚也刮得干干净净,一直轻轻理到胸前。
“过两天又长回来,生命力真强,”她咕哝,“一个男人,要那么漂亮的眉睫干什么?”又说:“我最喜欢你下巴搁手臂上沉思样子。”
沉思?大牛很少想心事。
大牛摇头。
这时豆泥开门进来,看到他俩如此亲热,啧啧烦厌:“肉麻得要死,你们干脆结婚不就行了,我看得浑身鸡皮疙瘩。”
枣泥知,“耽会我帮你修。”
豆泥说:“这种剃刀最危险,一划,咽喉就断开两截。”
枣泥说:“大牛信任我,大牛不怕。”
“叫他娶你。”
大牛只是笑。
枣泥答:“男人,要多少有多少,肝胆相照,好兄弟,一个也难找。”
这话连豆泥都觉得有理。
他淋浴休息,留下大堆臭脏衣物。
枣泥帮两个王老王将衣物洗出。
“挑一下,事不宜迟。”
大牛摸摸后颈,用清水敷脸。
他说:“我娶你好了。”
枣泥说:“这样吧,我介绍一个人给你相看,她叫红宝。”
“我不要。”
枣泥找到一个网页,“这是她。”
照片上一个少女照片,直发、清纯、大眼睛,自称是学生,二十一岁,土生,持护照。
“一万元有交易,你可搬到她公寓同居,当然,房租膳食另计。”
世上一切都是一门生意。
大牛不出声。
“不用等了,一年多过去,她比你大两岁,她心不安。”
大牛把下颚枕到手臂上,是那个叫枣泥心软的姿势。
“休息吧。”
大牛躺小牀上,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玛瑙,她坐在他那辆五十年古老伟士牌机车后,驶上山坡,两人都没有戴头盔,玛瑙衣裙在风中飞舞。
到达山顶他们把机车停下,那天是阴历八月十五,月亮大得遮住半边天空,银盘里的嫦娥、吴刚,桂树,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拥吻她,她的嘴唇香且糯,那感觉美得叫他流泪,大牛只希望时间永远不要过去,一直留在那两瓣樱脣之上。
此刻想起,他仍然双眼润湿。
玛瑙已个多月没有来电。
大牛根本不知他在等什么,双方均无许过诺言。
也许,是那晚银白色大月亮,使他咬紧牙关在异乡捱下去。
一年下来,英语会话已经相当流利,洋人规矩学得七七八八,唯一不顺眼的,是洋人天性的放荡。
凡是对他略有好感的人,都劝他办好移民手续。
一早,大牛去开工。
踏上公路车,黑人女司机看他一眼:“这么早。”
“你也早。”
他走到车后坐下。
工头阿海比他先到。
他把现钞数给大牛,“七天薪工金在这里,大牛,我正在西区装修公寓,下午烦你过来一趟,这是地址。”
这时,书房门嗒一声打开,女主人缓缓走出。
她比两个工人还要早。
她示意有话同阿海说。
阿海连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