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 人(二)
第十二章 天 人(二)
关七只有一只手。
他手上没有刀,也没有剑。
但他使的确是刀,确是剑。
——那是什么刀?什么剑?
他用是的“手刀”:
“隔空相思刀”!
他使的是“掌剑”。
“凌空销魂剑”!
那是刀气和剑气!
更重要的、更可怕的、更令人吃惊的是,相思刀和销魂剑,本来都是王小石的成名独门绝艺!
然而,关七都会用!
而今,关七都能使!
——他是怎么学回来的?!
隔空相思刀、凌空销魂剑,在他手上使来,天马行空,挥洒自如,还一面施“破煞神指”制住吴惊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已故的白愁飞、已逃亡出京城的王小石的罕世绝学,全在这半疯半痴的关七身上,源源使来,绵绵不绝?!
关七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是不是圣人了
——要是鬼,是不是魔鬼?
——抑或是什么都不是,他是一个神。
战神?
战神!
这个人仿似天生不怕:
他不怕战。
不怕斗。
他还好战。
好斗。
他惹了个吴惊涛还不够,居然劈手以极其强劲的刀气剑芒,收手挥洒,攻回戚少商和孙青霞。
孙青霞挥剑。
他剑冷。
人傲。
他每一道剑光都似是一道闪电。
他身高六尺三,剑长七尺三,剑光朝天,剑势狠,而且辣。
他出剑的原则是:
每出一剑,必杀一人。
他使剑。
他可以称得上是剑中之神:
剑神!
可惜而今这剑神却遇上了战神。
他的剑遇上了关七的剑气。
两雄相遇。
两剑争锋。
然而,他的剑再利,也是实的,关七的剑却是虚的、空的。
实则有。
空则无。
关七随手而发,以无胜有,也无中生有。
孙青霞一向人潇洒。
潇洒是来自性格中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一个人生得要洒脱,才能潇洒,才会潇洒,寸可以潇洒得起。
他不重视名。
视利如粪土。
他不好权。
他不怕挫折。
也许他唯一重视的,只剑和色。
剑使他活得有意思。
行剑道就是行侠道,对他这种人而言,剑和侠是同义的,分不开的,不可分割的。
色使他活得有活力。
色就是美人,追求美丽女子这个企图和抱负使他活得更快活,更有声有色。
所以他使的是一套洒脱的剑法。
每一刻都潇洒。
每一招都洒脱。
因为他的潇洒是天生的,所以他的剑法也妙造自然,孤芳自赏,自给自造,独步天下。
他也是一个天生不怕的人。
可是他遇上的是关七。
关七的出手是空的。
一种空的剑。
——凌空销魂剑。
没有剑,却有剑气。
剑气未至,人已销魂。
那是一种无的剑法。
这种空无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剑都克制住孙青霞“有”的剑法。
孙青霞的剑法纵再潇洒、再不羁、再无拘束,毕竟那还是“有”剑法的,有迹可寻的,有法可依的。
但关七却无。
他什么都没有。
手上无剑。
剑上无招。
关七空手随意挥洒,挥洒自如,仿佛他连心都是空的、无的。
但他的剑却处处克制住孙青霞的剑。
他的剑招也招招压制着孙青霞的剑招。
尽管那剑招似是心随意转、意随心到,但那又确然是王小石的剑招。
他们看过这种剑招。
至少,杨元邪熟悉使这种剑法的人,孙鱼也目睹过这种剑法。
——王小石本来就是一个无所谓的人。
他无所谓胜、无所谓败、无所谓起、无所谓落、无所谓浮、无所谓沉,无所谓喜、无所为恶、甚至连生死也无所谓。
就是他的无所谓、不计较、自寻快活、不寻烦恼,所以才能练就他这种绝世的剑法:
既无所谓,但又在黯然销魂、悄然神伤中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种看去无依无凭,但却有情有义的剑法。
这种剑法而今在关七手上信手使来,招招竟成了孙青霞“朝天一剑”的克星。
孙青霞手上的剑开始发绿。
他一旦斗出真火来,剑就会发青。
他的脸色也一样。
发绿。
也发青。
戚少商的脸色却在发白。
——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白?
苍白。
他的剑则绽出寒芒。
剑发白。
白得像透明的冰雪。
这一次,不止是孙青霞遏上了他剑法上的克星,连戚少商也遇上了极其强大的敌手。
只不过,关七对付他的不是剑。
而是刀。
不是剑招。
而是刀法。
戚少商原来使的是一种不要性命了,但仍非常有情怀的剑法。
这是一种孤寂的剑法。
剑意非常失落。
但由于戚少商一向有一种王者之气,他的剑路无意有意间也有一种磅礴的大气,隐含一种王者的风格。
在他过去的人生长路里,成时称王,败时则为寇,得志则咤叱风云,失意时流亡千里,然而他的剑法可不是这样子的。
他的剑路纵横,清奇孤高,成也是王,败亦是王。
只有他才可以使出这种世与我相适的剑法。
所以他跟孙青霞交手的时候,孙青霞的剑法的做岸、厉辣,刚好更迫出了他剑法上的清奇、凄其。
他着眼孙青霞斗剑,就像韩非于所说的:有蛇曰尴,生有二首,二首各不相服,互噬互啮而死。
也许他的剑法本就和孙育霞的剑路一体两面、单锋双刃。
他的剑法很抒情。
孙青霞的剑法则很写意。
但他的剑法却刚好遇上“隔空相思刀”。
这刀法原创自天衣居士。
天衣居士许笑一本来就是个重情的人。
重情的人自然创出有情的刀法。
但真正发扬这刀法的人是王小石。
王小石是个多情的人。
——他失意过多次。
可是他一向的原则是。
宁可因失恋而继续受伤,决不可以因怕失恋而不敢去恋爱。
这是原则问题。
对情,他是勘不破、看不开、放不下的,更重要的是。
他也不愿放下、勘破、看开。
因为不需要。
做人要做得有乐趣,总得有悲欢离合、七情六欲。
所以他这种感情用事的人来使这种多情多爱多相思的刀法,自然可以使出另一番青出于蓝犹胜于蓝的境地来。
而今,使这种刀法的却是关六。
关七痴。
他痴于情。
关七狂。
他只狂于武。
是以他以情用武。
他的“相思刀”一铺展开来,刚好处处克制住戚少商那十分抒情、很有情怀的剑法。
也想不相思。
相思令人老。
相思本来就是一把刀,断水水更流,斩情情更深;戚少商那一把斩情、忘清的剑,遇上这种刀气,正是:斩不断、理还乱,使他如行云流水的剑法,也化为云烟,多障多羁,莫道不销魂,剑苦有情剑不老,人却为相思所老。
戚少商的这种背叛命运的剑法,遇上这荡气回肠的刀意,就得要化作绕指柔,剧烈不起来,也激情不起来了。
相思刀,没有刀。
剑却有剑。
相思如刀剑如虹。
减少商开始气势如虹,之后,终为这似有若元、空虚破碎的刀气所纠所缠,像一张无形的网,戚少商剑若蚊龙,无奈都挣脱不出。
剑作龙吟。
剑意消沉。
刀绵绵。
刀意无意。
刀占了先机。
得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