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四十四)
掰(四十四)
她俩一转身,雷声隆隆响起。
小云回到房间,不住喘气,转瞬间她似老了三十年,肺细胞已无足够能力转换氧气,她仆到床上,眼泪泉涌。
两天都没离开房间。
女佣不放心,用电话找到高一德,说了几句,“高先生请你来一趟。”
一德连忙放下手上工作赶到。
在房外请小云开门,恳求良久,没有回应,他预备踢开房门,可是出乎意料,寝室门一推就开,想是女佣不敢擅自入内。
小云像胎儿般蜷缩床底下。
一德心痛之余又觉好笑,还以为她长大,却又如此,叫她不应,一德索性握住小云足踝,把她自床底拖出。
只见小女友灰头灰脑,头发打结,五官清肿,原来天生丽质也需不停粧扮。
见到一德,小云嘴巴变成n字。
“你看你,身上有气味。”
他却陶醉在她体臭里,把鼻子埋到她头发上深深吸收。
佣人见状静静捧上温牛乳,又打开窗户透气。
“嘴唇都裂开。”
一德服侍她喝牛乳,然后抱起她,叫女佣收拾房间及浴室。
他把她抱到另一间浴室,放满整缸温水,把小云浸下。
他凝视她,“发生什么事,考试不及格?”
小云沉下水中,半响冒出头,张大嘴,痛哭,“他不要我了。”
一德抱住她,“谁,谁不要小云?”
女佣走进,在身后说:“高先生,让我来。”
一德只得让开。
他到厨房开一瓶啤酒喝,没隔多久,小云穿运动衣毛巾包湿头发走出来。
一德追问:“伯母生你气,抑或是云爸?”
他根本不记得有情敌这回事,即使有,也是小云不要人,哪有人不要她之理。
佣人盛一碗白粥给小云,一德说:“我也要。”
两个人像小孩般排排坐,他一勺勺喂她。
小云又哭半日,把哭娃这称呼发挥淋漓尽致,两眼肿得咪成一条线。
办公室有电话找他处理文件,他索性叫同事到孟家一起工作,厨房一张大枱,正好利用。
一德隔一会去卧室看小云,开头她靠在窗前观园景,后来就睡着了。
同事都不愿离去:“空气清新、光线明亮、音乐动听、茶点又丰富,干脆下午到此办公。”
他们终于告辞,一德出了一身汗,借地方淋浴,女佣把云爸的衣物借给他替换。
他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过头,发觉小云已经起来,正在打量他呢。
他笑问:“好些了?真能哭,嚇坏人。”
小云走近他身边,“没想到浑身肉肉,比想像中胖。”
小姐的脾气!不久前还痛哭失声,一忽又对他身段发表意见。
一德不敢得失小云,陪笑挺胸,“不够漂亮?”
小云看很久,“十分可爱。”
她把胸靠到他背上,抱着不动,像幼儿抱玩具熊那样用力。
一德不敢透气,生怕小云放手,那种被所爱的人恋恋的感觉,美好得叫他鼻酸。
他在身前握住小云双手。
他不知小云心思已经转回;苦缠没有结果,像幼幼与素西,做得自尊失落,人家还是拒绝回头。
小云黯然,如果不能与至爱在一起,那么就爱与你在一起的人。
世上大抵没有完美的爱,要不燃烧,要不持久,两者不可共存,能够和平分手,已经幸运。
小云觉得胸里已经掏空,以后,再快乐的事也缺那一角,永远无法补偿。
小云开始明白幼幼失去的是什么。
这时女佣在门外轻轻说:“吃饭了,小云你吃不下喝碗汤也是好的。”
一德紧紧握住小云的手,他们两人并排坐,一个用左手,另一个用右手,也吃完一顿饭。
之后,一德每天到孟家,带来一箱书也一匣衣物,同事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纷纷来喝咖啡,“几时结婚”,“她还小,等毕业再说”,“那还要多久”,“两年吧”,他代她写功课,帮她做报告,不久他成为半个天文学生,对“红光外移证实宇宙不断扩张”一说尤其感兴趣。
大半年过去了。
同事们管小云叫奶娃,觉得她恁地稚气爱娇,一有时间便靠在一德背上,惹一德情深垂目凝视,各人都希望有那样爱人,可是又怕过度困身。
“不,不,”一德维护小云,“她时时独立行动”,大家都笑。
一日云妈在电话中说:“小云,悠悠要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