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四十九)
地尽头(四十九)
“可是,朱咪,我们还未去到天尽头。”
我笑不可抑,“呵,真没想到还可以高空发展。”
“这是我的电话,你不要见外。”
“是,汪先生。”
“多出去走走,别窝在家中,否则,要钱来无用。”
“酒叫什么名字!”
“丝路。”他很得意地回答。
“啊,自然。”我怎么没想到。
我没有送他,我们像金婚纪念的老夫妻,举手投足都有默契,或是好朋友,没开口就知对方想说些什么;最要紧的是,我们互相包涵。
苏杏与周桃问我:“那是未来姐夫吗?”
“没有的事。”我答。
我剪了短发,换上冬衣,很快投入生意,替公司寻找欧美代理商,洋人十分认真:“严格来说,这不是传统葡萄酒,最好另外命名。”
我头痛,渐渐心胸思想都被酒名占据,烦得寝食难安,又搜购大量书籍作为参考。
汪翊回来看见,“咦,”他装模作样查探我背脊,“伤口痊愈了?”
我竟不知他说些什么,瞪着他。
“你别烦恼了,我们决定叫丝酒。”
噫,我怎么没想到,我叹气,“我真笨。”
汪翊捧起我双手,“女人是笨一些的好。”
我啼笑皆非,“这些是有意思合作的代办,”我把资料给他,“只是担心运输费用,说比自欧洲运来还远。”
“错,我们用陆路,”他摊开地图,“由我去说服他们。”
我担心利润,但是想了一想,如果这件事能挽救那么多失落灵魂,赚蚀已不是问题。
丝酒在著名会所举行发表会,刻意标榜是国货,我穿一套深灰上班服站在汪翊身后。
我看到古志与郭沛,他俩不约而同穿上条子西装,一个配红领带,另一个带银色领带,他们谈笑风生陪同要人品尝酒味。
汪翊轻轻说:“他们没看到你,他们全神贯注要做生意。”
应该如此,他们本来就是一流销售员,如今翻身靠这只酒牌,当然要施出浑身解数。
汪翊忽然说:“朱小姐,你姿色是大不如前了。”
我淡淡回答:“彼此彼此。”
汪翊不愿放过机会,继续说下去:“从前一进会场,老远就看到伊人那红粉绯绯亮丽的小脸。接着,是一双会说三言两语的大眼。”
我说:“这里没我的事,我失陪了。”
汪翊拉住我,“朱咪——”
“我没事,我已习惯阁下的冷嘲热讽。”
我从另一道门走出电梯大堂,一转头,看到罗光甫,他由两名亲信陪同,外型出色的他一进场便吸引到众人目光。
汪翊有一丝惊讶,仿佛罗光甫不请自来,不过他立刻说“欢迎欢迎”。
他俩殷勤握手,我在远处看着他俩,忽然觉得汪翊顺眼的多。
莎剧麦克佩斯中苏格兰王邓肯说过:“知人口面不知心”,那是正确的,但是我此刻的目光已经比较真确,我唏嘘,一个人,吃过亏便会学乖,我不比谁聪明,不过是惨痛的教训难忘。
我一个人静静等候电梯。
忽然有人轻轻叫我:“咪咪。”
我缓缓转过头,那人正是罗光甫。
他朝我微微笑,“好吗,丝酒是你的品牌,我喜欢极了,许久不见,你仍是老样子。”
真好笑,我不与他计较,他就自以为真的没事值得计较。
我不过是假大方,不过,假大方也已不容易。
我客气地说:“我叫人把酒送到府上。”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先谢谢你,我好像还有一只手表在你处。”
我更加客套,“我找到了一定一并送上。”
“咪咪。”他欲咽还休。
我等他下文。
他这样说:“我时时想起你。”仿佛荡气回肠。
我还一句:“我也是。”
“咪咪,我们——”
他还想说下去,这时汪翊忽然走近,不知怎地,我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伸出手,挽住汪翊的手臂,这时电梯到了,罗光甫与随从离去。
汪翊看着我,“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松手。”
我把他扯得更紧一点。
“他同你说些什么?他自动向我献身,愿意把丝酒运往英伦。”
我问:“你怎么回答?”
“英伦代办是光耀行,我们已签合约,你又同他说什么?”
“我还没开口,你已经出现。”
他似乎很放心,“你还拉住我干什么?”
我这才缓缓松开手,是为着安全感吧。
他又问:“你贼兮兮笑什么?”
我吁出一口气,“汪先生,我在阁下眼中是越来越不堪了。”
“我还有事要忙,傍晚见。”
我自行回家,腰腿都有点酸。
周桃找我:“一位罗先生找你,问要你的电话号码。”
我诧异,“他怎么找到你处?”
“咪姐,我正用你的手提电话。”
我想一想,“你说我不在本市。”
“明白。”周桃笑。
“各人好吗。”
“妈妈仍希望你把房子转到她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