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容(三十)
谎容(三十)
他有点无奈,看着我上车离去。
那是一个恐怖地带,有人探头敲我车窗,“小姐,两百,陪你整夜,保证满意。”
我连忙把车驶走。
我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我很怕阿利扬再打电话给我。
王旭自东京回来,不到一会,又往新加坡。
他们这些人,把乘飞机时间算一算,已是半生,他人不在,我便帮他打理业务,很快上手。
大约个多月后的一个黄昏,我独自回家,看到有人在家门口等我。
半透明衬衫,破烂卡奇裤,浓眉大眼的阿利扬。
我即时止步,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他举起双手,“别怕,家亮,我来还钱。”
我觉得汗颜,尴尬地站住。
他还我一只信封,我打开一看,“我不收利息。”
我把多余钞票还给他。
“啊,”他意外,“那么,我请你吃顿晚饭,我不喜欠人情债。”
我说:“圣琪也来的话,我愿意出席。”
“明晚,这个地址。”
我一看,讶异,“这是什么地方?”
“舍下,我亲自做西菜给你吃。”
我又一次意外,这男生,怪不得圣琪会同他在一起。
“问你借钱的女子叫西西莉亚,那笔钱,用来给偷运人口的蛇头,所以十分窘逼,她再次多谢你助她渡过难关。”
不知怎地,这次我相信他。
“明晚七时见。”
他潇洒骑上一辆伟士小机车离去。
第二天我准时到那个住宅探望,一看之下呆住,那是俗称小马德利的旧区,他住二楼,听到车声自露台探出头来招手,“这里”,露台上种满紫色流浪玫瑰,情调十足,我抬头看到他的浓眉大眼。
我问:“今晚做什么菜?圣琪到了没?”
他奔下楼来,双手绕在胸前,“没有圣琪,这纯粹是你我之间的事,况且,我告诉过你,她是醋坛,你可要上来,看的是你了。”
我迟疑,其实,他是个陌生人,进入他家,门一关上,那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犯得着冒险吗,我轻轻说:“相信你一次。”
他展开灿烂笑容,牙齿雪白,我跟着他上楼,在他背后,可以欣赏到他长而卷黑得油亮的头发,很多人会想摸一把。
“你是华裔?”
“家母是西班牙人,我叫阿利扬德路,圣琪叫我阿利扬,简单些。”
“你是运动员?”
“我打回力球。”
打开木门,小公寓十分浅窄,还供着圣像,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说:“餐桌在露台。”
我一走进露呆住,“哎呀,”原来桌子铺上白台布,点燃蜡烛,以及一个用的银餐具。
他为我开启冰镇的红酒,斟半满,“试一试这瓶梅洛。”
我意外问:“你不与我共餐?”
“今晚,为着感恩,我侍候你进餐。”
他为我拉开椅子,让我坐下。
“主菜很快上来。”
我转过头问:“是什么?”
“给你惊喜。”他笑笑。
“红酒是配红肉吧。”
我抬起头,看到露台外城市景色,黄昏,华灯初上,景观甚佳,真没想到阿利扬这样会生活。
他在小厨房又切又做,没多久捧着一只白色碟子出来,我一看,竟是鞑靼牛排,现代人已少吃红肉,生牛肉更不敢入口,而他做的生牛肉碎上还有一只生蛋黄,茹毛饮血,我笑说:“这会吃死人。”
“你试一试是否值得。”
我用叉子挑一点放入口中,“嗯。”我说:“吃死算了。”
他站在一旁为我斟茶递水。
我赞不绝口,“何处得来绝技?”
“家母开餐馆,我自幼学得。”
他钻进厨房做甜品。
我吃完香腻滑的生肉,他捧着极薄的班戟,我怔住,苏瑟橘子班戟!
正是它,他在平底锅添上一点拔兰地,用打火机点燃,锅中冒出蓝色火焰。
我没声价道谢,“难忘这一餐。”
我几乎连舌头吞下肚子,完了双手取起碟子,舔净汁液。
阿利扬大笑,“你同圣琪说的一般可爱。”
“圣琪为什么不来。”
“她不明白男人与女人也可以做朋友。”
“这是我吃过最好一顿,有什么余兴?”
阿利扬蹲到我面前,“你会跳舞吗?”
我摇头,“连四步都不懂。”
“看你就知道是舞盲,下次吧,下次教你,今晚你吃太饱。”
我忽然说:“教我阿根廷探戈。”
“为什么?”他意外。
“因为它比巴西探戈更加幽怨激情。”
阿利扬点头,“好选择,不过,现在我送你回家。”
啊要回家了。
我真想说:下次等钱用再找我,两分利息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