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三)
蝉(三)
“只有那里还肯让他赊数。”
祖琪大眼睛更加空洞,人家对她兄弟的行踪,比她更清楚。
她原先以为祖璋只是爱吃爱玩,没想到他会倾家荡产。
事到如今,祖琪不由得硬着头皮上,她问:“我们该几时迁出?”
律师头也不抬,“上个星期五。”
郁君暗暗佩服这年轻女子在要紧关头的坚强。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打开,彭祖琛用力把祖璋推进门来。
两个人嘴角都有损伤,可能是打过架,但祖琛终于把他揪了回家。
祖琛关上门,“你还要躲到几时去?这间房子你妹妹也有份,你得向她解释。”
彭祖璋宿酒未醒,大声喊:“不关你事,彭祖琛,不用你扮好人。”
祖琪过去把他按住。
祖璋忽然哭了。
祖琪指着文件,“是你签的名?”
祖璋答:“是。”
“是你把这幢祖屋输给财务公司?”
“是。”
“你知道我俩已无家可归?”
他忽然明白了,抱着妹妹嚎啕大哭。
这是怎样发生的事,不过是三五个晚上,在私人会所,玩扑克牌,金色的筹码,美女伴坐,然后,愈输愈大,最后,有人告诉他,他已欠下巨额债项。
要翻本也容易,把屋契交出,签一个名,可继续做上宾玩下去,手气一定会转好。
果然,他赢了,美女都围着他,对手满头大汗,如丧家之犬,真开心……
然后,运气又转,他一败涂地。
太容易了,输一条街也非常简单,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输掉整副家当。
祖琛给祖璋一杯冰水。
郁满堂与欧阳律师毫不动容,这种事,他们见得太多。
这时,祖琪轻轻走到胜利路七号的新主人面前,鼓起勇气:“郁先生,可否通融一下?”
郁满堂没出声。
他看到大厅墙上还挂着“生日快乐”字样。
他忽然问:“昨天谁生日?”
祖琪答:“我。”
“几岁?”
“二十一。”
他转过身子与律师商量几句,律师抬起头来,“一个月,彭小姐,这已是最大宽限,下个月三十号之前请你们搬走。”
祖琪耳畔嗡一声,觉得天旋地转,她扶住椅背。
她清清喉咙,“谢谢你,郁先生。”
这时,祖璋忽然指着郁君破口大骂:“就是你这种奸人,乘人之危——”祖琛连忙把他拖出去。
郁满堂脸上露出十分鄙夷的神色来,但是他一声不响,朝祖琪点点头,离去。
祖琪颓然坐下,用手托着头。
祖琛问堂妹:“你可有私蓄?”
祖琪说:“我比祖璋又好多少,都用来买衣服穿了。”
“你们这一对二世祖!”
祖琪听了,歇斯底里地哭出来。
祖琛说:“到我宿舍来暂住吧,地方小一点,不过设备齐全。”
祖璋还在嚷:“我不会连累你——”祖琪低头,“也只得这样了。”
祖璋叫:“我去加拿大靠朋友,放心,我会自力更生……”一点悔意也无。
像那种天生杀人凶手,落网是因为不幸,居然怨气冲天。
又像靠女人维生的男人,一直认为女方荷包摊得不够大。
祖琪过去握住哥哥的手,“祖璋,你知我爱你。”
祖璋别过头去,“我朋友在撒大卡通有农庄,春季用飞机播种,不知多好玩。”
祖琛冷冷看着他,当他是神经汉。
祖琪叹口气,“你还未清醒。”
待彭祖璋真正醒过来,祖琪已在收拾家具杂物。
他无比歉意内疚,但倔强地不肯认错。
“我遇到老千。”
“我应该一早报警。”
“我根本身不由主。”
祖琪消瘦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