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十八)
胭脂(十八)
他服侍我坐下,我们俩相对吃晚餐。
“你这件衣服真不错。”他称赞我。
“谢谢。”我说。
他倒是真会讨女人欢喜,算是看家的本领。
“今天晚上无限荣幸。”
“谢谢。”
“之俊,我想,或者我们可以做一做朋友?”
我摇摇头。
“你有男朋友?”
我摇头。
“情人?”
我再摇头。
“丈夫?”他不置信。
“没有。”
“你生命中此刻没有男人?”
我继续摇头。
“我有什么不好?”
他不是不好,他只是没有我所要的质素。
“你担心孙灵芝是不是?不要紧,这种关系可以马上结束。”
我笑了,叫我代替关太太做他的爱人?我又摇头。
“我们改天再谈这个细节吧。”
我看看表,“我要回家休息了,我明天一早要考试。”
“考试!”他惊异,“你还在读书?读什么书?”
“改天再告诉你,太多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已做有图表说明,可以影印一份给你。”我笑。
“今天晚上,你已经很破例了吧?”他很聪明。
“我极少出来玩。”
“别辜负这件漂亮的衣裳,我们跳支舞,舞罢我立刻送你回去。”
他开了音响。是我喜欢的怨曲,正是跳慢舞的好音乐,在这种环境底下,真是一舞泯恩仇。
我与他翩翩起舞,他是一个高手,轻轻带动我,而我是一个好拍档,他示意我往哪里去,我便转向哪儿,我太写意,竟不愿停下来,一支一支的与他跳下去。
他的跳舞是纯跳舞,丝毫没有猥琐的动作,我满意得不得了。
最后是他建议要送我回家的。
道别的时候我说:“多谢你给我一个愉快的晚上。”
“像你这样标致的女郎,应当多出来走动。”
我回赞他,“不一定每次都找到像你这般的男伴。”
“我早说我们应当做朋友了。”
我但笑不语。我没有吃下豹子胆。
入睡前我还哼着歌曲。
第二天考试毫无困难,举三次手问要纸,题目难不倒我。旁边位置的考生咬破了铅笔头,我心头哈哈狂笑,像做上武林盟主的奸角。很多人不明白我为何念夜校也可以念上六七年,恒久忍耐,不由人不佩服我的意志力向上心,其实,其实不过因为我在试场中有无限胜利感,可以抵偿日常生活中专为关太太找金色厕所瓷砖带来的折辱。
我交上试卷,松一口气,再考两次,本学期大功告成。
我收好纸笔,赶往关太太家里。
工人已去关先生处,不,罗伦斯处取来瓷盆。
关太太看到,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握紧双手,“这正是我所要的,十足是我想要的,杨小姐,我真感激。”
还有什么比心想事成更痛快呢。
于是我放心地去干其他的工作。
傍晚我回家温习,陶陶带着母亲上来。
她的广告片已经开拍,领了酬劳,买一只晚装发夹送给我,累累坠坠,非常女性化。
母亲说好看,我便转送予她。
夹在她们当中,我永远是最受委屈的。
母亲看我替她录下的电视长剧,一边发表意见:“男人,男人都是最最没有良心的,你瞧,两个老婆,没事人一般……”
陶陶说:“外婆,不要太紧张,做戏而已。”
“现实生活还要糟糕!”
我自笔记中抬头,这倒是真的,她一直没与父亲正式离婚,亦不能正式再婚。
陶陶说:“都是女人不好,没男人就像活不下去似的。”
我忍不住,“你呢,不见罗伦斯可以吗?”
陶陶莫名其妙,“什么?我几时认识个罗伦斯?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罗伦斯?”
我涨红面孔,这些人都没有中文名字,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