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4年第10期
《诗刊．校园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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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
月光下的风
王 岚
月光下的风，是个顽皮的孩子。
它喜欢伸出手来，抚摸一下，
榕树爷爷的长胡子。
榕树爷爷想抓住它，
它却像兔子般机灵，
一下便溜走了。
通往校园的路
白 描
第一步歪斜于
乡村的油灯下，父亲
向灯内添了
满满的一腔心血
才将它扶正
第二步
跌倒在母亲的心坎处
母亲和我
同时坠入茫然
前途上
整整半年拨不开云雾
第三步 老师
用红笔给我搭桥
还说山路难行
小心在万言区迷了路
小心笔画扎入骨头
第四步我一甩膀子
超过了一群修路的人
一个声音追上来
钻进我的耳朵
占踞我心上的空白
后来我
一脚踩着书本
一脚跨出山门
身后的那段路，仍在
一瘸一拐地跟着……
写给春天的“伊妹儿”
周 德
春天，您来了吗
当您走向我的时候
请告诉我
我要珍藏庭院里的积雪
我要在积雪滋润的土里
播上一粒粒花籽
当然还要脱去束缚了一冬的棉衣
让它覆盖冬日里无尽的苍白
我要和您一起走向田野
去唤醒冬眠的动物
冻僵的泥土
用手掌的温柔拍醒冰封的河流
用心灵与万物一起共同感受
土地的复苏
春天，您来了吗
让我在您的注视下祈祷吧
那暗夜墙角下的生灵因您的温暖而不再
发抖
那迷失在钢筋围墙的心灵因您的微笑而
不再彷徨
那瞳孔里依然残存酷冬印记的亡灵因您
的阳光而复活
我要学习歌唱
喑哑的嗓音充满感激
哦!春天，
您要是早些来有多好呀
您要是不走了该有多好呀
如果这只是奢望，那就让我用笔记下—切
吧
是您让我学会选择与坚强
请相信，爱您的心
不再改变
二等奖
月光下的丁香
顾客强
不要说丁香花的缠绵
也不要将月光说得那样温柔
只是那裙衫掠过
就带走了夜的所有哀愁
我的眼睛涌动着月光般的河流
无意划过
那初绽的丁香枝头
弯弯的眉
倒挂天上的月
甜甜的笑
折射静谧的光
就这样留下了她的所有
淡淡的香，明明的眸
却带走了我
那只思绪的白鸥
月光下的父亲
杨占文
父亲要借着月光把一地的麦子割掉，
父亲借着月光走到麦地里来，
月亮也因为一片金黄而更亮了起来。
父亲甩开有力的臂膀，
镰刀触动着麦根刷刷作响。
月亮赠给父亲一身的金黄，
父亲却把夜折腾得摇晃。
老牛的呼吸沉闷而有力，
惊醒了树梢的乌鸦，
河里的青蛙。
风响了起来，
鸟叫了起来，
父亲和老牛步伐一致地
从麦地里归来。
写给春天的“伊妹儿”
叶才生
绿的速度，一下子超越了春天的翅膀
美的速度一下子唱累了时代的歌喉
春雷另起一段的时辰，我坐在藤椅上
零星地记下那些走得缓慢的背影
扶持水泥路的野草 丈量天空广度与宽
度的白鸽
不断长高的楼房 体态入时的镜子
惹笑天空的白云 台阶上练习音符的学
童
唱着劳作号子的蜜蜂……
我在这个春天写信，我感到
一天天辽阔，一个个名字给了视野一
个个世界
初春的土地在抬高视线。我内心的河流在
心存感激的地方溢出
我无意流露一个平凡诗人的平凡的感动
没有人不跑步追赶一种生长
我经过阳光与声音的变化，以及
春天里不可抵挡的生命的力量与兴奋的
发育
在一个普通的乡镇
我打量着地图的掌纹与周边的风景
发现普遍的乡镇宛如一枚枚绿叶
互相映衬，相互吐绿
展示着自己春天的姿势
写经给春天的“伊妹儿”
刘盛云
春天 季节宝座上的首席女神
你把雪线下的花环戴在雷鸟的颈项
你把冰凌中的酒杯递到清风的手上
你把树洞里的梦衣揣进行人的背囊
啊 春天 你可知
早起的少年已洗净蒙尘的篮子
准备盛回
田园里你朴素的亲吻和歌唱
看 他们的脚窝里 蝌蚪多欢畅
是谁在雨夜将自己的影子点亮
是谁在河岸插柳守望燕子的方向
啊 春天
季节宝座上的首席女神
我以为默默的等待
会从石的清冷里孵出鹰的飞翔
此刻 你用手指划出的彩虹
一头倚在马侧 一头搭在船旁
顶点 是山头红彤彤的太阳
通向校园的路
谷全先
没有花香，只有榆桑
比巴掌还大的树叶
是季节的书签
路旁立着伟人的画像
一句句箴言
是人生最好的注解
一点点上升的是早晨的阳光
淋淋漓漓撒在地上
宛如沙滩中金色的贝壳
不远有小桥流水
有朗朗的书声
许多人走过
不留痕迹
许多足迹
留在了这里
走过的人说树枝多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通向校园的路
胡在勋
母亲
十八年前的冬月
鸡一叫 月亮高悬
你就撵一只恋巢的鸟
上路
看不见时间 没有表的夜晚
你的儿子背一个缝了又补的书包
你负着他一月的粮
二十斤大米 十斤玉米面
深一脚浅一脚的月色
打湿了他的裤腿 也打湿了
你的眼睛
梦
崔连杰
青鸟掠过春天的门楣
田野上哪支野百合在歌唱?
人鱼嬉戏在蔚蓝的海边
哪朵浪花溅湿你飘逸的裙衫?
是谁?
摇醒我含苞的梦
一朵玫瑰遗落在往事的心港……
梦
霍东慧
在墙上辟一块园地，
黑色是最肥沃的土壤。
我以粉笔耕耘，
不拘农时，
种植青豆、黄瓜，
地丁以及蔷芨。
园子里盛产阳光，
盛产叫天子和蟋蟀。
潇潇是一庭春雨，
满架秋风。
扁豆藤上结着，
朴实的乡情。
我也浇灌一种
称作爱心的植物，
近似草莓，
又好似菜花，
黄黄绿绿渲染我的天空。
家 乡
黄春红
一
她背向大地
走入落日
月亮的马
飞过了她的乳房
飞过了祖父的村庄
她没有名字
却祈求人们叫她一声家乡
二
一杯酒灌醉了所有的人
古老的大钟
敲打着村庄的细雨
三
多雨的乡村
妹妹端来一只大碗
风吹过妹妹的胸膛
吹过无人的山冈
植物拆毁大地的声音
装满了妹妹的大碗
四
家乡是一座果园
你的脸庞美如白雪
被果实的火焰灼伤
五
泥土和小孩共同啜饮
河水和天鹅同时长大
所有的水都是流泪的母亲
所有的山冈都是出走的父亲
是什么在流淌
是什么在挥霍
这是永恒的河流
大地泄露的河流
六
我在微风中来到田野
玉米地有我出嫁的衣裳
那些又瘦又小的玉米
在我的怀抱中燃烧
这成长的灰烬
在空荡荡的田野上飘散
七
太阳在暮色中下沉
原野的儿女
被一株狗尾巴草领走
天空要回去了，大地要回去了
我的马群也要回去了。
家 乡
樊忠慰
你的山有许多树
树上有个鸟窝
装着我的羽毛和泥土
你的小河淌醉人的乡音
不爱她的鱼儿
上岸会变成石头
你的牛是我的亲人
活着在太阳下耕种
死了搬到清明
我喝了你的玉米糊
长出第一颗牙
当地图上升起你的炊烟和茅屋
披上你的蓑衣怎么会冷
记得我出世不能看你
就和门外的小狗一起哭
我的星座
陈能文
不要问我的星座是什么，
不要问我的命运指向何方，
我不愿让我的幻想枯萎，
生活在一个没有
阳光、空气、泥土、和水分的星球。
那些机遇、幸运和爱情
如果和它有关，
也只是偶然的巧合；
灾难不会从天而降。
抛弃它吧!
那颗遥远的星星，
有什么资格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有谁会选一颗流星
作为自己的星座?
星星陨落了，便说一人将要死去。
而谁也不愿死去，
即使不当一颗明星。
你问我，我也答不出，
难道这样能判别出一个人的前程?
就当我是一颗流星吧!
它已于昨夜陨落。
但——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座：
是书桌前的一把椅子，
是图书馆的一个座位，
是一个岗位，是一块土地……
别让它们形同虚设，
你才是一颗富于意义的星星。
星座，即星星的座位啊!
没有爱心的人没有座位，
不是善良的人没有座位，
不懂奉献的人没有座位，
……
他们统统得靠边站。
生是地球上的人，
死是地球上的鬼。
是那母亲的子宫父亲的手掌，
是那爱人的眼睛情人的怀抱，
是那飞鸟的翅膀蚂蚁的心灵，
是那露水、小草、树叶、白云……
这才是我的出生地和——归宿，
我要在那里死去!我要在那里复活!
我的星座叫——地球。
我的星座
廉维亮
守卫她的神已睡去
天堂里只有我和普希金在祈祷
在希腊的神话里
我们绝不是一个宫里的信徒
他生在六月六日
我生在双十二
而此刻 我们一同双手合十
我们是诗歌座的亲密战友
伟大的灵魂总爱和渺小交流
我们一直攀谈到深夜
期间
但丁来过
海子和拜伦也回来取过面粉和奶酪
没有惊扰我们
对于西方我再陌生不过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
雪莱说我是射手
我想 去他娘的
还是普希金好
我们一直攀谈
是大中华与圣俄罗斯历来
那种很高峰的谈法
我爱我的长城
他爱他的伏尔加
我把诗献给姑娘
他给了朋友们
是的
我们都是诗歌座
守护神已睡了
权且尊奉普希金吧
我是普希金座的
标志是句读和蕴藉
有一匹马过去了
载着很多的忧愁
作为艺术转换机制的形式
荣光启(首都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博士生)：《也许》这首涛中闻一多表现得非常“沉静”，闻一多曾说他自己是一座“缄默的火山”。而《也许》实在是太安静了，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女儿的“死”，而是女儿的“睡”。就是这样一首写给早夭的爱女的悼亡诗却没有让悲痛直接流露出来，但正是形式上的整饬使情感没有滑向无节制的“自由”。诗人其实写的就是“葬歌”，虽然确如大家所说的用的是摇篮曲的调子，但这愈加说明了闻一多在面对大悲痛时“举重若轻”的表现。第一节写的是夜晚坟头的情景，第二节写的是白天坟头的情景，第三节写的是“地下”的情景，女儿“睡”在地下，这里的想象真是美妙并让人感动。这些地下“虫”和“草”的声音，被诗人视为美好的“音乐”，并且，“比那咒骂的人声更美”。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诗外的东西：诗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是非常悲观的，他刘女儿这样的言说似乎不是悼念，而是祝福——那里比丑陋的人世更美!最后一节回到诗人正在凭吊的女儿的坟头，有一种现场感，面对女儿的坟包，诗人喃喃自语“我让你睡……”仿佛泪水中的坟茔是晃悠的摇篮。总之，这首诗写的题材是挚爱的女儿的死，但在情感的表现上却非常含蓄、沉静，形式上又如此完美、独到，可以说，这首诗为我们如何将“题材”转化为“艺术”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典范。
闻一多说《死水》是他“在音节上最满意的试验”，其价值的确在于它的“试验性”。形式上如此工整，内容上又富于象征性，实在是难得。作为一个情感上非常热烈的人，闻一多对现实的不满是胀满了心胸的，但这首诗中强烈的情感却没有丝毫的直白、粗糙，相反，“艺术品味”非常之高。 这让我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一个诗人必需的精神品格，什么是诗歌形式上的美，我们知道，闻一多对现实的忍耐与思忖是非常坚韧的，一度还是极端沉静的 (在书斋中自称“十年不下楼”)，体现在诗歌形式上，则是对自由、泛滥的“形式”的抗争与寻求，然后创造出新的艺术的结晶。这样看来，美的艺术的生成来自于一个诗人对于无艺术品性的旧有“形式”惯性的反抗。可以想见，《死水》所具有的形式上的“美”，诗人在写作的过程中一定与许多旧有的“形式”作了痛苦的奋争，最终有了这里令人比较满意的“形式”。这也正如闻一多自己说的，一首诗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伍明春(首都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博士生)：按照徐志摩在《<诗刊>弁言》一文中的说法，闻一多的这两首诗可以说是典型的“创格的新诗”。那么，这种“创格”体现在哪些方面呢，我认为，除了颇具视觉冲击力的严整外形(闻一多曾自嘲这是一种“麻将牌式的格式”)外，它们的节奏、韵律等方面也多有创新之处。关于这两首诗的节奏单位——“音尺”，刚才各位已经谈得很多了。在这里，我想说说它们各自的用韵特点及其与诗歌情境的关系。《死水》采取的是换韵的押韵方式：每节二、四行押韵，各节的韵式互不相同。在韵脚的声音效果的营造上，诗人有意地让平声韵和仄声韵交错出现(第一、二、四节平声，第三、五节仄声)，从而获得一种变化感和层次感。就整体而言，这首诗铿锵有致的音韵，有力地支持了对一个寓言式主题的抒写。而《也许》则一韵到底，这种押韵方式保证了诗歌情境的内在一致性；此外，这首诗韵脚的韵母为[ei]发音显得轻柔而低沉，正契合一位遭受丧女之痛的父亲的情感特质。最近有些研究者对闻一多诗歌的用韵问题提出批评，认为“诗人对韵的使用虽然积极，可是对韵的作用理解得却非常消极”。这种批评不无道理，但似乎有苛求之嫌。我们应该把闻一多对新诗格律的探索，还原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中去考察，才可能作出较为中肯的评价。事实上，后来林庚关于“九言诗”的思考、何其芳和卞之琳对现代汉诗“顿法”的研究等，显然都受到闻一多最初探索的启发。而在当下，不少“网络诗歌”作者全然不顾形式因素的重要作用，像技术高超的拉面师傅一样，将一行诗拉得冗长无比，毫无节奏感可言。在这种背景下，我们重新细读闻一多的这两首诗，不仅刘当下的诗歌写作有借鉴意义，对诗歌阅读活动也有一定的引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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