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7期
两地山河（诗两组）
作者：路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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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小楷
我怀揣的地图是唐宋元明清，我的名字的出处
是商周秦汉
还有我的心，在风中翻滚，是二亩三分多的华
北麦田
归女生活(组诗)
端 午
现在我离你很远，有着长达千里的孤单
一只雨燕正用身体测量悬崖
我揽了一面上百亩的天池当作镜子梳头
艾草从坡沿漫上门楣，最后栽到了内心
炊烟是失传的书法，糯米包在苇叶里默不作声
透过松蛾炖土鸡的香气，抬头望见
一个挑豆腐担子的人晃晃悠悠出山门，只一步
之隔
就把生意从济南做到了泰安
假如这是两省两国两洲之交界，他的生意将更
加辽阔
现在我离你很远，在海拔700米的幽深和清凉中
野草莓为我而红，溪边蜂箱酿出有槐花味的甜
蜜哲理
一只蜘蛛在一脉泉眼上方织出一张中国地图
赤松乃不知有汉，栗子树无论魏晋
忽然我的耳朵滤掉草间虫鸣，辨出你的手机短信
嗯，你够不到我，今天你就是从汩罗江边发信，
我也不回
当我正准备像一粒苍耳那般生气，泪花却开始
闪动
这是风，是风迷了我的眼
庭 院
客人刚到，站在庭院里，与我隔着窗户
我没穿鞋就跑出去，脚步摇响
一串系在柳树上的风铃
它在这个清晨的空气里寻找路径，传递一个春
天的祝福
同时摇动的，是一只高挂的筒状食物笼子
它实行公有制，宴请啄木鸟、冠蓝鸦和松鼠
客人跟主人低声交谈，并未因我的到来而结束
草坪刚刚修剪过，从伤口里散发出浓重香气
地上很干净，没有一丝尘土
一只七星瓢虫走着的，是由紧挨的簇簇兰花铺
成的道路
客人笑容闪亮，那一刻我知道我的迷糊，我的
坏和错误
我还知道，墙角那棵两年前才移栽过来的，是
一棵桑树
它的籍贯是一个东方古老的国家
站在那些枝叶下面，我的名字就叫罗敷
客人望着南面一小洼水塘，说起出行计划
我则把头仰成了九十度
啊，天空那样明亮，那样幽深
我怎能相信，那朵白云、那只高飞的鹰、那一缕
橡树顶上的南风
会跟这个庭院没有关系，它们的心一直都在别处?
周 六
哦，打开地图我就能把你找到
你正在西半球，在西经97度北纬41度，在清
晨的野湖边
放鸭子
而我在东半球的北京，在北洼西里9号楼
1804
在黄昏里洗一棵大白菜
我那样热爱生活，恨不得每天包饺子
你的手机通过海底电缆接通我的
我听到你吹出的口哨，里面有楚地童年的乡音
你俨然一个将军，发出集合和出发的号令，率
领一支部队
我洗的白菜只是汉语的白菜，片片叶子都像母
语的偏旁
而你的那群鸭子，听得懂英语也听得懂汉语
是双语鸭子
这是我的行李
这是我的行李，又到了要走的时候
里面有四季的衣裳，有雨伞、相机、别针和纽扣
半盒产于旧金山的芥茉青豆
有水杯、词典、花露水、拖鞋、手镯、银联卡、身
份证、
护肤霜、卫生巾、木梳、脑清片、褪黑素、钙片、
木糖醇、维生素C和红花油
有《瓦尔登湖》与《红楼》
有将月球也画上去的地图册
三十六集轻喜剧、上中下三卷伤心史
浣溪纱和雨霖铃、闲情一缕、青丝一绺
里面还有呢，一支黑钢笔一沓稿纸上万个汉字
一个山东、三分之二个中国、二分之一个地球
拆开又装起来的梦呓、轻轻的絮叨和浅浅的咳嗽
这行李是我的，提手的标签上写着
我草一样的姓和花一样的名
它跟随我在世界的弧线上云游
从林前到屋后，从杭州到扬州，从亚洲到北美洲
从我的渡口到你的桥头
从帘卷西风
一直到人比黄花瘦
项 链
我不会再戴它。
我的颈部是一个悬崖，它不是广场，不是后花园，
没有了鲜艳的乡愁。
身体中那扇朝南敞开的窗子关闭了。
血 压
现在你是我的医生，在给我量血压
我想知道这个腕式血压测试器能否测量得
出——
我的脉搏像交响乐，血液里有很多荒唐想法
最高压是作为诗人的，最低压是作为女人的
压差正好是我对这个世界所抱的偏执看法
我一边用整个身躯在绝望，一边又从头到脚热
爱着生活
更重要的是，你能测出我在这一刻的真实状况
吗——
2005年3月8日，下午6点钟
我的镇静是假的，端庄也是假的
从左心室到右心室血流几乎由于对自由的向
往而改道
脉搏的旋律已走调
仪器上的按钮轻轻颤抖屏幕微微晃动
数字显示不稳定，被我读成“永远正确是多么
错误”
你的微笑那么整洁，成了我的度量衡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