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4期
原创新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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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风永远吹不灭的灯笼
柿子来到我们嘴边 已没有了骨头
薄薄的肌肤 裹着糊状的太阳的血浆
现在 它亮在枝头 是给朔风一点颜色
柿子呀 你和我多么像一娘所养
硬的时候 能饮尽一个季节的寒露
软的时候 却咬不碎一颗小小的眼泪
入冬了 我家门口的树上还有一个
像在说:我想试试冬天的刀子有多利!
年关有两个看场的四川民工
一场雪 封死了建筑工地上的沸腾
纷纷离开的民工 如同一场南下的大雪
在雪养得很静的工地 只有两个民工的
咳嗽
不远处 红灯笼红对联的门第春醉着走进
噼噼啪啪 不断响来的鞭炮声 使我想起
附近两棵杏树上将要绽放的花蕾
两个看场的四川民工在冰冷的工棚里
就着半碗花生米 把一瓶三元的酒弄干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看不见一点老家的春天
然后 一个蜷在板床上看女友的照片流泪
另一个 守着10英寸的黑白电视
在模糊不清的图像里寻找故乡和亲人
雪粒将冷风带至他们的屋子时
炉子上两个焦头烂额的馒头把身子抱得
更紧
陈默,甘肃庆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已在《诗刊》《星星》《绿风》《飞天》等国内数十家报刊发表诗作,出版诗集《聆听乡土》。现为庆阳市作协主席。
蒋三立
一只粉虫(组诗)
黄 昏
山坡、河流、小路,没有什么不刻在心上
剥蚀摇晃的木桥,低矮的旧屋
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岁月中有着梦想
土墙边的老人蹲得和旁边的木桶一样旧了
表情有着磨损的伤感。高过屋顶的
树上的空巢,塞满了夕阳的影子
在回家的路上,丢了魂的蝴蝶,擦着暮色
的清冷
翅膀张得比黑夜还宽
它扑打着我的心灵
像是挣扎,一下、二下、三下
一只粉虫
它想表明,它不是一只害虫
一生只需要一片叶子,这是它最大的愿望
它感到知足和快乐
天气一天天好起来,有一天它突然觉得
自己占有的
这片菜叶长得太大了,叶汁也越来越甜
它渐渐地愧疚起来,它觉得应该邀来
更多的粉虫,在阳光下享用这片叶子
它懂得,这不是因为生命的短暂
而是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一群色幽窝巢的鸟
在丁香树开花散发出清甜暗香的季节
它们在天空、大地之间飞了起来,共五只
我不知道它们要飞向何处
它们未来的家在什么地方
它们兄弟姐妹怎样分别
有没有泪水。我想它们的父母也不知道
它们今后的命运
它们几年过后是不是彼此互相问候、探访
有没有爱与怨恨。我望着它们在树林上的
蓝色天空
越飞越高了。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孤 单
父亲,您像树根一样被大地埋着
仿佛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
当我乘上火车回到城里我又多次梦见你
不久前那留恋、无奈而又安详而去的脸
但我不知道您流下的最后一滴泪水有多重
节日已过,现在到了春天
在您的墓地,您是不是比夜鸣的猫头鹰
更孤单
是不是比林子里的一朵蘑菇,阳光下
一片被风摇曳的草叶更寂寞
还有——蓝天上飞旋的一只鹰
河流里顺流漂浮着的一块木片……
春 天
春天给了我们一对巨大的翅膀
在田野上空、在森林上空、在河流上空
在晨光里的彩云上空飞翔
带着长出薄翼的昆虫,带着蒸发着的
草叶上的露珠,带着被风扬起的尘埃
带着身体里的隐疾和那些存留在花朵间
的欢乐、梦想
带着我的一颗小小的心
在云过之后的沉静和战栗中
给冬天一个宽容的笑,然后,远远的、
无边的飞翔
蒋三立,20世纪60年代中期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诗作及诗论文章多篇。有作品入选《青年诗选》《中国诗萃精评》《2002年度中国最佳诗歌》《2003年度中国最佳诗歌》《2005年中国年度诗歌》等多个选本,参加过诗刊社第19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永恒的春天》《诱惑》《蒋三立诗选》
汪治华
想去远方(组诗)
老 了
我老了,不是老在时光里
时光是多么的无怨,像最亲密的恋人
从未离开,我却无法在时光深处
做着折返跑,从二十到四十,四十再到二十
老了的我,常常一天,摸三天的黑
常常将一些怀念,沿着上行的梯级翻晒
梯级一百,总想改成十
每级增加的难度,让我在想
需要站在哪一级,高处还是低处?
能更清楚地看完,这场球赛
有时呵,觉得自己,老在一枚公章里
手中的血液,都能认识公章里的字
大地很大,边框是一个圆圆的印章
天开始下雨,站在泥水中,我知道
这些雨,是加在公章里的——印油
我想去运方
我所未知的一切
都是我的远方
远方从未走远
只是在接近脑子的头发上
长了又剪,剪了又长
从未到达的远方
满脸挂下的雨水
无法认清的容颜
让未知改变了模样
走散的人
消失很久的人,无非是在镜中消失
又回到镜前。一个叫水娃的老人
突然沿着江面走回来了
江面没有破。清明天气,草长莺飞
他突然想扒开草丛,嫁接自己
被别人供奉着的人
常常会站在自己的坟墓上
他回家了,但坟墓显然不是他的家
任何一个牛毛般的人
都有被人供奉的时候,他想这就是
真正的清明
有人在喊“水娃”,但回头的
是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因为被人遗忘
所以得以重生
他坐在镜前,长久观察这个镜子
而不是自己。自己最终还是镜后的人
千年的江面,多少走散自己的人,会在
清明的这一天,活着回来
天空一行人字
天空也是一尾鱼,开始泛出肚白
群鸟丢失了爪子,谁忍心对着天空下箸
一会儿泛起的青蓝,是谁找到了
天空的伤口,注入一剂强心的海水
或许天空也有层次之分
揭开一层风,揭开一层云
再来一层,露出孩子的眼睛
要往何处?被时光交与何人?
箭头,需要的总是远方
远方,一堆堆干稻草,让光阴没羽
一条路,拣起一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