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8期

原创新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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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园是留春苑留下的一抹春色
  与身边睡莲的一抹娇羞
  堪称天然绝配
  相得益彰
  落笔鉴园里的墨迹
  以一种穿透纸背的力量
  敲打石头成碑
  书家的碑刻
  把时间挽留在鉴园
  
  碑刻上的雄风从盆地向外
  翻过秦岭,飞跃长江
  向海,发出猛烈的呼啼
  而与雄风一同在碑刻上的婉约
  也以柔情和细喊
  温润了泥土,并且蔓延和覆盖
  比土地更遥远的天边
  揩就楷得规矩
  草就草出满天狂飙
  
  书家的心迹在这里落户
  就像睡莲在这里开出的花朵
  根已栽种在人的心上
  睡莲在人们醒来的时候呼了
  她把光芒藏在碑刻的后面
  裁剪梦的衣裳
  碑刻上的字一直醒着
  它吮吸了天空的每一滴春雨
  出落得格外生动
  一阵风,一阵雨(组诗)
  李先锋
  
  海 边
  
  傍晚,我在海边散步
  遇见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张结满盐霜的脸
  面对大海欲言又止
  
  我不认识他
  可是,那张脸
  又似曾相识
  
  回家后,我一直想
  那个陌生男人
  忽然想起了,在海边
  我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一张脸
  
  包 袱
  
  你背着包袱
  不停地向上,向上
  包袱越来越沉
  你有些气喘嘘嘘
  力不从心了。这时候
  你不是不能放下包袱
  也不是不敢
  你只是舍不得。舍不得
  一直跟随你的包袱
  就这么扔在半路上
  你不能过穷光蛋的日子
  不能过让人瞧不起的日子
  你要背着比你还重的包袱
  一竿子走到黑
  有一天,你走不动了
  
  连掀掉包袱的最后一点气力
  也没有了,你开始怨恨
  其实,你哪里知道
  你一生也没扔掉的包袱
  在你死后很多年
  仍然压在你的影子上
  
  为春天授粉的女人
  
  那个下午,小伙子
  陷在温暖的阳光里
  对面山上的桃花
  一朵挨着一朵
  密密匝匝
  挂满了半个山坡
  扎着紫色头巾的年轻女人
  穿梭于花海之间
  专注地为每一朵桃花授粉
  让她无暇顾及
  眼下灿烂而又多情的春天
  
  倒是对面山上的小伙子
  像授粉女人手中摆弄的桃花
  心情越来越舒畅
  宛如整个身体都伏在了水上
  小伙子爱上这片桃花
  爱上了这个嫁接春天的女人
  
  为春天授粉的女人
  并不知道
  
  晨 昏
  
  清晨。大雾
  隔着窗户,只能看见
  院子里那架锈迹斑斑的机井头
  
  父亲下田回来了
  紧一阵慢一阵地咳嗽
  
  门缝挤进一缕光
  照着被露水打湿的裤角
  
  脱下的老式水靴,并排着
  倒扣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不大功夫,笨拙的机井头
  吱吱嗄嘎响了起来
  
  油菜花
  
  油菜花开了
  一个晚上,满山的
  油菜花都开了
  那是金色的午后
  放蜂人的背影
  在油菜地里一闪
  不见了
  过了四月,油菜花蔫了
  一个晚上,那些
  被采过蜜或者还没有被采过蜜的
  油菜花都蔫了
  
  油菜花,开了又落了
  和一个人
  没什么两样
  
  深秋的原野
  
  一个抽象派画家
  用醮满各种颜料的刷子
  随意一抹
  天地接壤的飞白里
  一辆运草的马车
  在动
  
  低的不能再低的云
  压迫着原野。马的鼻息
  喷在结霜的草上
  
  浮生散记(组诗)
  马新朝
  
  一件往事
  
  它就在那里。保持着
  原来的模样,它不会生长
  与时间和别的事物
  板结在一起
  没有人能够发现它
  在我把它写入诗之前。今天
  当我从一个旧仓库里偶尔看到它时
  它躲躲闪闪,像铁锈上的
  虚无,企图再次滑向黑暗中
  我小心地把它取出来
  穿上文字的衣裳,它在疼痛,抖颤
  像海蜇一样枯干了
  我的一天
  
  太阳从桌子的一头
  走到另一头
  一整天,我没有写下一个字
  
  一个人
  干不了多少事情
  我后悔曾经的狂妄,竟说出了一些
  河流和山冈从没有说过的话
  
  院子里的南瓜藤已经爬上了篱笆的顶端
  它还有着数米长的前途
  可以挥霍
  
  黑暗从土坷垃的下面上升
  晃动着蠕虫的细腰,它来召唤我——
  加入到尘埃的行列
  
  过去的
  
  过去的,就过去了
  它已不属于我
  
  现在。这是现在吗
  我来到现在
  站在脚下。现在环绕着我
  一只蒙着眼睛的驴,向我打着
  响鼻。现在是一个重
  ——在唯一之上
  它细小、迷离、流动、来路不明
  表面强大。它推动我
  消耗我
  
  蒙着眼睛的灰驴——
  转动着石磨
  
  今年的冬天
  
  雪硬了
  家家都在屋子里调试着暖气管道
  
  我在白纸上无法抵御今年的
  寒冷——
  它来自立交桥的飞檐下:一只灰麻雀
  霜天雪地,带着冰原和
  摇晃的枝头
  
  ——像一个颤抖的绒球
  隆隆的冬天带着严厉的判词就在它的体内
  进行
  北边的河也从那里起身——
  带着冰排,夜,白毛风
  在城市的楼群间
  隐现
  
  散 步
  
  商业大厦蹲在暗处
  像一个便秘的人
  在用劲。长桥
  向夜空攀爬
  它的重,由水泥桥礅
  传给我,柜台后边的敞口布鞋
  在等待一位老人
  梧桐与梧桐站在路边
  它们之间的话已经说尽
  灯光在测量着距离。报刊栏前
  那个正在阅读的人
  戴上手铐后,被带走
  街头上,我
  与多年不见的一个熟人相遇
  握手,寒暄
  我们的谈话很快变黑
  成为墙角处的一堆垃圾
  等 车
  
  在城市 有时你必须去等车
  ——去等你要等的公共汽车
  等待是一枚不堪咀嚼的青果
  但你不能不咀嚼下去
  你不知道你等来的
  将是那路车的哪一辆
  你不知道你将搭乘的车子
  这时正行驶在哪里
  这一切都是一种注定——
  注定了的命运注定你必须等待
  
  周围不断聚来的是和你同路的人
  这是只有这里这时才有的缘分
  眼下:街面上车流如河
  时有轿车豪华地映亮太阳
  车窗处 透见胖胖的脑袋
  或花般的倩影
  那可是乘车不用等车的一族
  可惜一闪便都成了过去
  等车人中有肌肤暴露的姑娘
  可怜的女子 你再暴露自己
  也还是一个等车的人
  
  有风吹来掀动衣角和头发
  风呵 总不能带来车的消息
  有人开始不断地看表 或
  翘首张望车子开来的方向
  仿佛那里才是升起太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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