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1期
歌唱星空的诗人
作者:徐 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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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决不会/把那缥缈而破碎的月影/当做/真实的/纯洁而又光明的月亮”。
同样是出自对世道人心的关怀,在曲阜颜回庙院内,面对那口已成千年古迹的“陋巷井”,他首先想到的是,“永远记着别人的饥渴/才能有/最真实的生命”。而到了成都杜甫草堂,他首先要寻找的,是曾经出现在老杜苦难的诗篇里的那棵枣树,这是因为,“我永远不能忘记啊/杜甫自己饥肠辘辘的时候/还在周济别人的贫困”。
“菜花黄了/儿子/把檐下的红辣椒/收藏起来吧/免得/燕子归来的时候/担心是火。
“……海尔·波普/你要走了/宇宙空洞/是不是星球修理站/你捎个信吧/这个叫你‘海尔·波普’的星球/该修理了/不能让它/把血和水流在一起/不能让它/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把自己欺骗”。
“窗外/一只小麻雀/见到我/扑地飞了/麻雀啊/怎样才能使你知道/我没有枪”。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些诗歌,我们才说,雷雯是一位有着沉重的忧患意识的人道主义者,是一位有着广阔的人间关怀情味的善良的诗人。
诗人雷雯虽然因为和所谓“胡风反革命集团”案里的诗人有过交往而“获罪”,但是雷雯的诗歌风格是特立独行的。
因为家学渊源的影响,他有着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底。就纵的传承来看,在诗歌艺术上他或许更受王维、谢灵运的山水诗和以袁枚为代表的“性灵派”的影响。在他20世纪80年代里所从事的编辑经历中,他曾用力编辑出版过《袁枚诗选》,也可佐证。而在横的借鉴方面,他或许接受过泰戈尔的那些流萤般的“小诗”的影响,接受过美国诗人庞德的“意象派”的影响。庞德们所提倡的“意象主义”诗歌,有一些美学原则如“不用多余的词,尤其拒绝使用那些不能揭示什么的形容词”、“不赞成抽象”、“不用装饰”等等,似乎在雷雯的诗歌——尤其是他在《银河集》名下的这些无标题小诗里可以得到印证。
雷雯几乎全部的诗歌作品都是删繁就简,在语言上力避宣叙、以少胜多,在诗的意象上追求单纯、明朗、集中和鲜明的效果,独标一种空灵、想象和简约之美。当然,从这些小诗里,我们也不难看到他受中国古典诗词里的小令、绝句的影响。
如果一定要在中国当代诗人里寻找一位可以与雷雯诗歌的艺术风格做一番比较、甚至稍有相仿的人,那么,或许已故山水诗人孔孚的诗。可拿来一比。只不过,孔孚的作品里有着更多的中国传统文化里的“道”与“空”的精神,而雷雯诗歌则显示着一种割舍不断的人间牵念和挥之不去的悲悯情怀。
雷雯这位尝尽了人间痛苦和艰辛的滋味的善良诗人,在2003年离开了他为之忧虑和为之眷恋过的冷暖人间,“到天上居住”去了。人间天上,寂兮寥兮。在孤独的岁月里,他曾经想象过,“天河的水/也是污浊的/我看到/那些明亮的星/从不/跳进天河里”。那么现在,他在那里可以真切地感知,他曾以最真挚的情感无数次地歌唱过的银河和星空,和这个令他失望的人间相比,该是一番什么样子了。我相信,他善良的灵魂仍然会在那里注视着人间,瞩望着他所热爱的亲人、故乡和祖国。这是他的灵魂牵念。且让我们记着他那殷切的叮咛:“孤灯守着自己的灵魂/夜黑,不能让心也黑/如果明天还是大雨/灯盏里没有了油/就燃烧自己的血”。
雷雯先生1979年平反后第一次发表诗歌是在《诗刊》1979年12月号上,他还一直认真地剪贴保存着。现发此文,以示对他辞世的纪念。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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