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22期

关于诗歌语言的札记

作者:耿林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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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语言间的断裂沟痕,便不失为可能丰富现代诗语言诗性光辉的途径之一。
  回顾几十年的新诗发展史,不少前辈诗人曾为此做过艰辛的努力和多方面的探索。“回归传统”也好,新诗格律诗的创造也好, “民歌加古典”的倡导也好,似均未能找到一条康庄大道。在我看来,以现代人的生活语言即口语为主要语言资源,适当地从古汉语丰富的语言源流中,有选择地汲取有益营养,渗入、穿插,化而用之,或是一条易见成效的可行之路。古典诗歌语言中的健康成分,富有生命活力和诗性特征的成分,常常也是最具有民族心理素质,民族审美情趣,民族诗歌意境和韵味的“载体”。因而,恰当地、巧妙地溶入这种语言韵味的诗歌,便可能在现代气息中,保留古典诗歌的精灵,得其神似而不取其形似。
  不妨从戴望舒、卞之琳、何其芳等前辈诗人的某些作品中,寻找他们艰辛探索的可贵足迹。可以说,他们的某些成功尝试,积累了从民族传统和西方诗歌双向承传的宝贵经验,对丰富新诗民族气质的底蕴,起到不可低估的奠基作用。
  戴望舒的《我思想》: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万年后小花的轻呼,  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  来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戴望舒以如此凝练的语言,表达了一种诗意化的哲思,其中的汉语传统意韵,是呼之欲出的。  卞之琳的《第一盏灯》:
  “鸟吞石子可以磨食品,
  兽畏火。人养火,乃有文明。
  与太阳同起同睡的有福了。
  可是我赞美人间第一盏灯。”
  他将文言式古汉语句法溶入现代诗,因为恰切、节制,因为与现代汉语巧妙配置,便无腐朽夹生之感,反觉亲切,丰润、姿态横生,别有情趣。
  何其芳的《古城》中,有这样几句:
  “悲世界如此狭小又逃回
  这古城。风又吹湖冰成水。
  长夏里古柏树下
  又有人围着桌子喝茶。”
  也是将传统韵味的语言句式和现代生活口语错综交织、搭配,而产生一种特有的摇曳生姿的意味。
  在当代诗坛的青年诗人中,也有一些人努力从古典诗歌的珍贵遗产中,吸取母体的血液、乳汁,注入于自身的诗歌肌体之中,而取得了可喜收获。张枣曾说:“任何方式的进入和接近传统,都会使人们变得成熟、正派和大度。只有这样,我们的语言才能代表周围每个人的环境、纠葛、表情和饮食起居。”“进入和接近传统”,当然不仅仅是语言问题,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而且,也不是一种简单的“移植”或“归化”,这里面有吸收、消化、溶入,还要与来自生活,日新月异的现代口语及从西方文化、文学特别是诗歌中引入的有益影响相结合,照抄照转地引入、堆砌并非上策,要选择、淘洗、变易,重新“熔铸”,以免产生格格不入地强行扭结的梗阻现象或腐朽气息的“入侵”。重要的是对民族文化、传统诗歌,以及含蕴积淀于母语中的微妙韵味真正吃透,从其精神深处作细致的体味和感悟,方能得其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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