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期

诗十四首等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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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查找过,荒草丛中,有着
  我们久已生疏的华美、哀叹和感恩
  杀人如麻的匪首,躲在母亲的白骨下
  是一个值得缅怀的英雄的孝子……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眨眼,又是一个轮回
  
  湄公河上的月亮
  
  帝国之水,流经这儿,还保持着
  雪山的风骨。我知道的
  柔软:在岸上复制雪山,栽种花草树木
  我看见的月亮,只有一束光
  照耀着伟大的莫高窟。薄薄的一层雾
  寺庙的飞檐和尖顶,在水底
  用白银置换鱼骨。大象只有几头
  移动着,像另外的几条船,驶向下游
  踏浪上溯者,是孟加拉虎
  它们的战袍,鼓荡印度洋的凉风……
  不要轻易提及:灭绝与孤独
  站在甲板上,一个贩卖熊掌的人
  他也学会了,像诗人那样
  把痛苦称之为虚无,而又一个人
  转过身去,对着江水,放声大哭
  
  叮叮当当的身体
  
  他以为走到了天边
  转过身来,看见了野象一样
  慢慢移动的山冈。红毛榉
  被天空征用,成了白云故宫的柱廊
  那么多的藤条和野花,不是缤纷
  是没有走散的乌的骨架
  它们互为载体,以别人的身体
  躲在这儿,秘密地狂欢
  他在一棵芒果树的落叶堆里,付出了
  最多的心血——金钱豹在那儿
  睡过,打滚,丢下了一撮毛
  他以为,这是遗物,正如我们
  支离破碎,被孤独地放在世上
  而且,还得为风暴的偏向
  承担罪责,承受永不断绝的弓箭
  和刀斧。有半天时间
  他在草坡上,模仿鹭鸶
  吓坏了蝴蝶:有一会儿
  他在清泉里呆着,清泉没有赠他
  一把琴,却从此让他的身体
  整天叮叮当当
  
  光 辉
  
  天上掉下飞鸟,在空中时
  已经死了。它们死于飞翔?林中
  有很多树,没有长高长直,也死了
  它们死于生长?地下有一些田鼠
  悄悄地死了,不须埋葬
  它们死于无关?人世间
  有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
  像它们一样
  
  回乡偶书
  
  对着家谱数数
  漏掉的,还在浮世上。春节或者清明
  数饭桌上的人,多出来的
  人还在,座位已空
  最揪心的一回:我们安葬了五叔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五婶在那儿数人
  怎么数,都少一个。急得跺脚
  ——她根本就感觉不到
  也不相信。五叔已经在几天前
  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乘飞机去临沧途中
  
  一个个渊薮,在万里高空
  悬浮着,凭空生成
  因为云朵要白,它们就拼命地黑
  有几束自上而下的光,想射穿它们
  刀光剑影,一派狼藉
  我不想在此停留,飞机
  一闪而过。回首再看
  一切还在进行;再回头
  我看见的,是另外一些渊薮
  它们曾经迎面来过,在我沉湎于过去
  的时候,一下子就来了,再一下
  就过去了。再一下,闪开空隙
  它们的下面,山河纵横,想升起
  又升不起来,自觉地守在那里
  从来不过问头顶上,是什么东西
  在不管死活地折腾:是什么东西
  在空空如也之处,发动战争
  
  白 鹳
  
  三只白鹳,一动不动
  站在冬天的水田
  水上结着一碰就碎的薄冰
  稻子收割很久了,冰下的稻茬
  渐渐变黑。它们身边
  是鹳的爪子和倒影
  寂寥而凄美。水田的尽头
  白雾压得很低,靠近尘世
  三棵杨树,一个鸟巢
  结了霜花的枯枝,在冷风里
  一枝比一枝细,细得
  像水田这边,三只白鹳
  又细又长的脖子里
  压着的一丝叹息
  
  墨江县的一张肖像
  
  没人在乎这是北回归线
  经过的村庄。迎面走来的老人
  他的左腿是瘸的,右眼见不到光明
  他走走停停,走的时候
  风鼓动衣衫;停下来,身体瘪瘪的
  我们擦肩而过的一瞬,我又看见
  他的左耳挂着巨大的耳环
  右脸颊,纹了图案;左手的食指
  不知道去了哪儿……
  加上的与失去的,这个老人的身体
  都不完整。他似乎对我苦笑过一下
  那张笑脸,在凌乱的白发下面
  在折皱里积了尘土的脖子上面
  我与他擦肩而过,回头再看他
  他一瘸一拐,走在北回归线上
  
  白云上的青草
  
  阿蟆杳孛女神
  她住在白云朵朵的杰卓山
  我们在内心,尊崇她
  这一个用身体和灵魂
  盖住了大地的妈妈
  
  她把我们安排在寨子里
  相亲相爱,打猎、种茶
  走着路纺纱。作为对死者的奖赏
  她把祖先的亡魂,送过
  小黑江,在司杰卓密
  
  过上了比人间更美更善的
  生涯。有时,我们在月光下
  祭拜她,求她早一点安排
  渡江的竹筏。她说:白云上的青草
  要开花,没有悟到凡尘的美
  
  没有为美流空一身的血汗
  你们就必须留下
  阿蟆杳孛女神,她把我们
  留在了基诺山,天天望着白云
  等着上面的青草,发芽、开花
  
  荒村小景
  
  一个喝醉了的人
  在午后的荒街上,滔滔不绝
  抓自己的头发、捶胸、跺脚
  伸手去捉蝴蝶,蝴蝶一让
  他抓住了虚空……
  他的妻子,坐在高高的芒果树下
  静静地缝补衣服,看着他
  在十米外的远方,灵魂出窍,走远了
  有一条白狗,带着草屑,伸着舌头
  懒洋洋地走过来,不小心
  碰翻了地上的凉茶。他的妻子
  站起身来,又倒了一碗
  还摆在地上。白狗移过身子
  红红的舌头,一会儿,就全部汲光
  他的妻子,又站起身来
  再添了一碗,摆在地上
  狗开始打鼾,他还在十米之外
  兴奋地说着什么,用脚
  踢自己的影子,用棍子抽打
  自己的衣服……他多么决绝
  执意地,把妻子遗忘在
  十米之外的故乡
  
  赶夜路去勐遮
  
  萤火虫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它们提着小灯笼,不为对应星星
  彼此不能成为参照或灵魂
  妄想,让多少黑夜里的自由和幸福
  改变了方向。它们只是知足的一群
  并知道自己微弱的光,妨碍不了谁
  为青蛙照明,这是两种弱势阶层
  天生的契约,所以,它们乐于
  在青蛙的歌剧中,充当长明灯
  所以,那天晚上,我怀疑全世界的
  萤火虫和青蛙,都来到了勐遮
  萤火虫拧紧发条,小身体
  鼓荡着涡轮;青蛙,对着黑夜
  鼓着腮帮,高声地叫鸣
  的确,青蛙的叫鸣没有什么新意,就像
  婴儿
  喊饿,喊出一声,之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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