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9期
一个人老了组诗
作者：西 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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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老了，在目光和谈吐之间，
在黄瓜和茶叶之间，
像烟上升。像水下降。黑暗迫近。
在黑暗之间，白了头发，脱了牙齿，
像旧时代的一段逸闻，
像戏曲中的一个配角。一个人老了。
秋天的大幕沉重地落下。
露水是凉的。音乐一意孤行。
他看到落伍的大雁、熄灭的火、
庸才、静止的机器、未完成的画像。
当青年恋人们走远，一个人老了，
飞鸟转移了视线。
他有了足够的经验评判善恶，
但是机会在减少，像沙子
滑下宽大的指缝，而门在闭合。
一个青年活在他身体之中；
他说话是灵魂附体，
他抓住的行人是稻草。
有人造屋，有人绣花，有人下赌。
生命的大风吹出世界的精神，
唯有老年人能看出这其中的摧毁。
一个人老了，徘徊于
昔日的大街，偶尔停步，
便有落叶飘来，要将他遮盖。
更多的声音挤进耳朵，
像他整个身躯将挤进一只小木盒：
那是一系列游戏的结束：
藏起失败，藏起成功。
在房梁上，在树洞里，他已藏好
张张纸条。写满爱情和痛苦。
要他收获已不可能，
要他脱身已不可能。
一个人老了，重返童年时光，
然后像动物一样死亡。他的骨头
已足够坚硬，撑得起历史，
让后人把不属于他的箴言刻上。
纯银手镯(外一首) 李 琦
纯银的手镯
纯银的
母亲的温情
望到这只镯子
心就这么宁静
它是这样一种物质——
它就在你眼前
却让你陷入怀念
一束戴在腕上的
月光
一种能触摸的
星辰
朴素的花纹
让人想起乡间工匠
粗糙的手，温暖的眼神
出身平凡的手镯
默守在一代代
祈望幸福的女人
脉搏跳动的地方
我多么爱这古老的镯子
它乘着岁月的舢板
漂泊到现代
它是被放逐千年的诗人
在一片燥热中
它独守清凉
默默闪耀
尊贵的光芒
那个慈爱的远方的女人
那个给了我一个爱人的女人
她以为不过给了我
一只过去的镯子
她不知道
她给了我什么
两片叶子
两片叶子
自我的身上悠然飘落
那是一个动人的名词
青春
青春是一个果断的手势
对于女人
她更像
一粒抛向湖面的石子
刚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再无踪影
从祖母少女时的笑声
到我女儿的笑声
从母亲从前的红晕
到我眼角的第一道细纹
一个漂亮的女人端坐在黄昏
她的身后
正次第亮起夜晚的灯
走过摇篮
走过曾经妩媚的草地
女人在做女人的过程中
懂得了女人
女人总是心怀忧虑和憧憬
手指上是孩子
心中是爱情
于是温柔的眼神望着满天星斗
关心着人类的
每一个早晨
渴望麒麟 郑 玲
一
成吉思汗最大的幸运
是在远征的途中遇见麒麟
这和平的神兽
启示他熄灭战火而凯旋
——避免了生灵涂炭
如今麒麟哪里去了
都市没有麒麟
都市的生活
好似一场永久的战争
二
各种流行借口使我们完美
却如同各种武器
从霓虹筑成的街垒上
朝我们射击
一不小心 就会在经济的花园
踩响军事的地雷
广告学会了孙子兵法
常常以诈力取天下
艺术成了传媒的战俘
不再为美的灵感所魅惑
只能在金钱的枪刺下叹息
——生活仿佛在别处
智慧、勤劳的桂冠皆被打碎
都市的图腾是“机遇”
精英呢 处于边缘
怀抱着千秋伟业的理想
却为每日的温饱心力交瘁
因为运气不朝你看
你便什么也不是
而角斗士 吸血者和冒险家
往往得心应手
只消打开那诡秘的魔盒
于迷雾中摇身一变
即成了吞金饮银的臣头
然而
人是梦这样的材料做成的
移民潮依旧年年涌起
当彩虹出现在天边
人们总是相信
乞丐在远方找到金河的故事
只有醉醒后的黎明知道
建一群摩天大厦并非很难
难的是保持一寸身心的贞洁
破碎的感觉在空虚中弹出回声
流浪者说不出自己的遭遇
三
唉 人世间不单是
普希金才厌恶都市
而谁又有乌托邦可以逃离
人类早已走出童年了
回归仅仅是个怀旧的新词
既然不甘心于茹毛饮血
就只有把迷恋和创伤
与都市紧紧地拴在一起
巴黎不也是罪恶的渊薮吗
谁又不倾倒于它盖世的瑰丽
为了不让希特勒的战火
烧毁这世界的花都
多少尊贵的生命
以自己的热血去扑灭
上海不也曾被称为地狱吗
谁又不仰慕它东方之光的殊荣
为了不准侵略者践踏
八百壮士孤军奋战
作出了震撼灵魂的牺牲
四
因此 我终于明白
都市是人类前进中的命运
要前进 就只能与之共死生
于是 我产生了一个渴望
不管如何痛楚 我们
也要拓宽自己的胸膛
宽得能驻入一只麒麟
走出一个和平
让睿智、镇静与祥和
统驭乱纷纷的贪欲与迷误
使纯洁、秩序和繁荣
互为因果
让都市的街头巷尾
再也看不见荒原般的面孔
而成为同情与友谊的通途
阳光的诺言(二首) 老 乡
招聘应答
大人物干大事。剩下的小事
给我。与其说挣钱吃饭
不如说我用自己的汗珠
挣自己的格言
甘心吃苦。万一因吃苦
而沦落到吃草的地步
那就当一次老黄牛吧
无非是再挨几顿鞭子
但请执鞭者，请你给我
暂且闪开——
我要立即干活
我会把米粒大的小事
粒粒干得饱满
这决非是一句空话
而是一碗米饭对一个普通人
饭前的要求
会的 会有工作
在18根肋骨搭起的殿堂
我告诫长短不齐的睫毛
你们可要把严光明的关口
清香袭来时 不要认定
水塘里红的就是荷花
要查清是哪位小姐的梦
一夜没有回家
别把甜甜的手势 粉粉的语气
视为女子的媚情
虽然是花 花的工作不一定好找
当蜂当蝶的 何不拉她一把
总有一天 天堂招工时
我会以上帝的口吻说
欢迎你 来自地球上的小保姆
以1°15′的视角看城市(二首) 冀 \x9BP
2000mm长焦距镜头的视角只有1°15′，实在太小，仅能观其一点，难及其余。但愿下一次能用鱼眼镜头摄下城市的全貌。
——题记
闹市口
闹市口是一个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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