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0期
李寒诗选（十七首）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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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
蝉，鸣在林间，鸣在路途，
切开原野上的风，不间断地
加重夏日的幽深
一声声，蝉鸣，掠过流水
行走于翠如琉璃的湖面
远山，送来它的回音
蝉鸣穿过细密的绿叶，如
山泉，为泥沙层层过滤
让奔波的路人，在树下止住脚步
绿阴荡漾，蝉鸣成为最好的眠曲
前面的路途还长，管它呢
要睡，就睡到被黄昏的阵雨叫醒
删除
整个白天，你都在删除文件
那些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的
有些密密麻麻
有些却只写了几行小字
你甚至忘记了
创建它们的年份
鼠标轻点
它们即被选中
右手中指按一下右键
它们便被删除
此后，你只能在回收站中
见到它们
当然，你还有时间
考虑一下
是把它们还原，还是全部清空
这样一个白天
你决定着一些文件的命运
像上帝
决定着尘世
一些人的去留
蜂巢
我多想和你说起，夏日的那朵
蜂巢，一枚灰色的莲蓬，铁铸的一般
焊接于松枝之上，
细密的松针把它包裹
我多想向你说起，夏日的安静，
那是暴雨后的微风
将蜂巢轻轻吹动，
是晶亮的水滴里
隐约的蝉鸣
那些细腰的精灵，飞来了，又飞去
精致的斑纹在阳光下闪烁
小是小了些，可造物主
照样在它们身上
倾注了全部的美丽和爱情
一簇簇火焰的种子。在其中孕育，
它们磨制一枚枚针刺，
绽出花瓣样的翅膀，
六只纤足，沾染花粉的清香。
它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让我羡慕，羞惭
我愿意，静静地观望它们，并在
给你的书信中一再提起：
这个夏日炎热。漫长，我无所用心
文字日渐荒疏，
但有幸与一窝马蜂
为邻，至今相安无事。
满天星
这是爱人的呼吸，是
星星点点的爱人的低语
这是闪烁的梦境，是一粒粒
水晶，是遥远的原野
袭来的微风
丝丝洒落面颊的细雨
这是记忆中你幸福的微笑，是
印上青春之唇的初吻
是你甜蜜的泪滴
是你心碎的轻轻啜泣
如今，这星星点点的白
在花瓶中干枯、凝固
像爱的记忆，纷乱
理不出头绪
大海
大海，你把我的肉剔光，把我的骨洗净。
大海，你向我的伤口撒盐，
让咸涩之水，注满我的眼睛。
你冲破黑暗的堤坝，淹没我的梦，
你灌醉了我的脚步，
让坚硬的大地，无穷颤动。
你冲毁我亲手筑就的沙堡，
用蔚蓝，用腥臊，
用海市蜃楼，填补我心里的空。
我就是你岸边的沙，你一浪一浪
掀翻天空，赶走乌云
却解不了我穷我渴我累的命。
大海，我已彻底为你粉身碎骨，
时光的沙漏，无法容纳，
我要用每一粒，把你白浪的牙齿硌痛。
微凉
哪里落下了雨水，微风
挟来阵阵凉意
在炎炎夏日，还有什么比
清爽的微风
更令人觉得美好
院子里的青草
已然淹没了膝盖
你留下它们
滋养夜间的虫鸣
穿堂风吹过
房间空空荡荡
小女子们停止吵闹
她们的皮肤清凉
这难得的凉爽
带来难得的好梦
她们相拥着睡去
而我一个人在暗处坐着
看着窗外的灯火
突然有些忧伤
石头盖着雪
大雪淹没了石头，
大雪覆盖了大地最坚硬的部分。
大雪下的石头闭紧了嘴唇。
大雪下的石头一言不发。
大雪，也不说话。
它们在黑暗中找到了对方。
石头不能跑开。
大雪不可能落到别处。
或许是飘飞的大雪
始终是追逐着奔跑的石头。
大地上只有雪和石头，
黑上之白，
白上之黑。
一群归巢的乌鸦找不到落脚之处。
风吹
我看见了季节的牙齿。
泛黄的牙齿，在一点点松动。
树林倾斜的身躯，压低了枝条，
那些败叶，像破碎的梦，
盲目向前跑一阵，随后慌乱地停下。
积雪慢慢收回自己的触手，安静地
蜷缩到楼群的阴影里，
像流浪汉，颓然地四下张望。
这些行人，这些被无形的锤子击弯的
钉子，身上裹满厚厚的铁锈，
匆匆地奔向哪里?
我看见，漂浮的云团，
在天空湛蓝的杯子里悄悄消融。
阳光明亮地投射下来，大地上的事物
瞬间裸露，
它们显得多么不安，多么羞涩。
暮色
在暮色中回家，
在暮色中失去最后一丝热量，
多么苍白的一日，
多么平庸的一个人，
这一天中我流尽了全身的血液，
我的灵，我的魂，
它只能疲惫地
牵着肉体的影子飘行。
而忧伤，像一条忠实的癞皮狗，
多年来就一直跟随我。
天空正隐去最后一丝蓝色，
新年的雪已然变黑。
一群鸟雀，还没有停止喧噪，
在赤裸的枝头啄食着残余的微光。
我骑车穿行的暮色里，
后面的女儿，默默地伏在我的背上，
她也累了，
她把过剩的力量
都夹进了课本，塞进了书包，
多好呀，她小小的内心还不知道生活。
风从前方吹来，
我稍稍弯下冰凉的身子，
只有那一小片后背，
传来女儿的温暖。
文竹——献给小芹
这一丛竹子带来去年的薄荷，带来旧日的
风雨，让我变小，说出爱。
它的绿是新鲜的，梦是纤纤的。
就算是一杯小小的酒。它也是微醉的。
缪斯打开甘甜的喷泉，
突然让我面对一片云，无语。
谁点起五枝檀香，轻烟袅袅
让我平静了呼吸?
恰似敏感的爱，隐藏在肉体深处的
心跳，每一下，都引它颤动。
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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