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1期
大爱啊，也许只是一滴……等
作者：叶延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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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那巨大的喜悦了
你大约去了别处，冬季，遥远的北极
去了一个连自己也找不到
来路归途的地方
一片天寒地冻。寸草不生的冰天雪地
从前的春天，从前的早晨和夜晚
你都不再返回，不再前来与我重逢相认
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样活下去
怎样放下这包袱。独自上路
房子没有了，可以重建
大雨总要停下来，太阳照常升起
生活。也将一如既往
可是这个秋天。我却注定孤独
两手空空。颗粒无收的仓库
像座巨大的坟墓。等待在
大风呼啸的高原上
我不相信地狱。也不相信天堂
我只相信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有你的日子，就是回忆，就是幸福
我相信黑暗和灾难都是短暂的
它们，永远活不过未来，时间，人类
活不过，我对你的爱
不言放弃(二首)
江一郎
汶川：震后第一个雨夜
除了余震。那些残垣断壁坍塌时发出的响声
整个汶川，一片死寂
不见一星灯火，黑更加湿冷地
塞满这个川北县城
而暴雨瓢泼落下，仿佛震裂的
不仅仅是土地，还有天空
捅律讨川的道路，被地震毁坏
抑或。被暴雨冲走
埋于城内废墟下的人啊
他们在呼救，哭喊
暴雨听见了么
被地震撕碎的雨夜
听见了么
但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
听见了，每一颗心听见了
暴雨啊，浇不灭炭火的心
雨夜里，一支救援队
翻山越岭而去
到处都是死神留下的足迹，死神的脚
随时也会踏在救援队员身上
但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想
抢在死神前面，尽快
赶到汶川
把自己的手，伸向废墟下的手
用内心的光。给这个漆黑的县城
送去一盏最亮的灯
暴雨，依然瓢泼落下
一支救援队。艰难地走在泥泞的山冈
而更多的人。在遥远的地方
含泪祝福，祈祷
北川中学
眨眼间，两幢高大的教学大楼
变成碎石、瓦砾
仿佛纸糊的
而楼内一千多名鲜活的学生
眨眼不见。难道土地张开大嘴
将这么多孩子吞噬
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一个吓傻的球架
木木地站在那儿
几分钟前的琅琅书声
随大楼坍塌
散为粉尘
废墟下，隐约见到一个蓝色书包
那是有着天空颜色的书包
有着梦想光泽的书包
来不及流泪，悲痛
活着的人。趴在废墟上
他们要将这上万吨废墟搬开
他们要抢回这些孩子
不敢用力挥动锹与镐，他们用手
他们要小心地捧出被埋的
每一支花朵。要让
这些娇嫩的花朵
重回春天枝头
在春光下绽放
大地啊，难道你真的张开大嘴
吞噬春天的花朵
不，你在战栗，抽搐
那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死亡
让你无比伤痛
你撕心裂肺的痛啊
不比我们少
祖国在上
叶 舟
大地战栗。死亡挞伐而至——
但是，请求一面泥墙
让我筑梁、架椽，用世上最鲜艳的涂料
写下所有父母和婴儿的笑：
请求一个和平的上午
让我带上牵牛花、藤萝和星星草
开始一天的祈祷；
请求一把蔬菜和口粮。滴着露水
祝福世上的好儿女
走在光明的路上；
请求一块黑板、几根粉笔
画出天使和孩子的眼睛
挂入天堂；
请求一座空空荡荡的山谷，让我
领着乌云、闪电和雷霆
熄灭一切的怒火：
请求这个夏天，赐予一枚种子
时光回还
流火和丰收将再次破土：
请求一本书，我要蘸着天空的泪水
滴血的翅膀
抹去“灾难”这个辞藻；
我还要请求一只鸽子的心。带上
卑微的念想
说出和平与爱人的芳名；
是的，请求祖国在上
岁月静好
她每一次的阵痛，都是我难以割舍的心跳。
大地战栗。而死亡不过是一次试问——
我知道天裂。并不能擦去太阳
青铜的光辉
鹰是一句誓言
要驰越昨天的废墟：
我知道地坼，也不能抽取大地
凛冽的脊梁
一群梦中的学童，吃着饼干
跨进黎明的课堂；
我知道眼泪在飞
冰雪无迹，大海为盐
白发苍苍的《二十四史》中
哪一页，不是痛苦的蜕变?
我知道一行褪色的碑文
补天、理水、抟土、造字
一阕漫长的歌谣
有待传唱；
我还知道一盏无畏的灯笼，挂在
东方的屋檐
一个民族的慈航，其实是
一种恩养；
是的，我知道祖国在上
风吹草低的山冈
她每一次浴火的舞蹈
都是我引颈翘望的——凤凰。
我体内有全部的废墟……
沈 苇
我体内有全部的废墟、突临的灾难——
那砸向一位老人、一名婴儿的
石头、水泥、砖块、瓦片
也砸向我头颅
砸向失血的诗句
世界，破碎了
只有“灾难”是完整的词
一块地狱的铅
从无常的天空落下
压住了五千里外的我
——是破碎的群山、暴戾的大地
猛地翻过身来
压住了无辜者的家园
我伸手——
却不能拽住他们衣衫的一角
此刻，我何尝不是亡灵中的一个?
何尝不是一个噩梦中的汶川人?
像埋在废墟中的尸骨
你们的搬动
不能减去我身上的负重
你们的哭喊
已无法将我拯救
因为此刻——
我体内有全部的废墟、突临的灾难……
我想徒步去汶川
苏历铭
我知道，我到达的时候
那些埋在废墟下的孩子
或许永远地停止微弱的呼喊
鲜活的手抓着大地的泥土
我能做的，用手合上他们惊恐的眼睛
我知道，我到达的时候
余震在摧毁摇晃的墙壁
河流漂浮着遗物，所有记忆浸染着痛
失去亲人的嚎哭穿透夜空
我能做的。用心安慰他们绝望的灵魂
我知道。我只能背去一，顶帐篷和一床被子
只能带去有限的水和食物
哀鸿遍地的五月里
我要寻找没有双亲的孤儿
我能做的，用爱做他们一生的亲人
我听见——写在汶川大地震之后
在与灾难猝然相遇的时间中
我听见你，诀别的母亲
那埋在地下的最后的遗言：恐惧的
波长的战栗：向着摇摇欲坠的苍天的呼告
听见你。婴儿的心跳
我的期待与你坚韧的期待在一起
听见你，曾经相互结怨的人们
面对着变成废墟的家园
幡然悔悟，拥泣在同一颗星下面
我听见你，帐篷里和担架上的目光
听见你。在危险地带挺进的救援的脚步声
深夜守候在电视机前的同胞
听见针管中陌生的志愿者的血
滴着与你相同的体温
我叩问你们的爱。得到的是深沉如海的回报
我向我的心重重地叩问。直到冷漠的巨石
被一只再也不会抽回的手推开
我听见一种精神
不断汇合着爱和允诺之光
命令我听。听见祈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