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1期
大爱啊,也许只是一滴……等
作者:叶延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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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啊,也许只是一滴……——献给汶川地震大灾中生死相望的人们
叶延滨
把所有的形容词都给我拿走吧
我的诗在汶川地震中也被震裂,震级八级!
天裂了。狂风暴雨是诗的哭泣!
地陷了。山崩地裂是“昨天”的葬礼——
昨天?昨天的家园在哪里?
昨天?昨天的教室在哪里?
昨天?昨天我的名字不是孤儿哪!
昨天?一堆瓦砾里埋着的
是母亲眉角的笑纹是父亲花白的髯须
是妻子枕边的呢喃还是儿女背着书包远去的
背影……
啊,昨天就这样死了
一个比癌症更可怕的诊断报告:地震八级!
昨天就这样躺进我每一个汶川人
不,就这样躺进了每一个四川人
天啊,就这样躺进了每一个中国人的记忆
昨天的汶川。一切不再有了
一切都被巨灾的魔掌掠走
一切都化为残垣断壁
一切都埋进滚石瓦砾
剩下了什么?我们真的一无所有了吗?
也许,只有一滴,就只是一滴……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一滴在母亲眼里没有流下的眼泪
这个母亲跪在地上弓着腰,用最后的母性
护卫自己身体下面的孩子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一滴在总理眼角没有流下的眼泪
这个总理此刻是孤儿哭喊着的爷爷
爷爷说什么?我们听到了泪水的真诚
啊,一滴,也许我们苦难深重的民族
最需要的就是这一滴,就只要一滴
胜过千言万语!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一滴在这个老师伤口流出的最后一滴血
凝住了一个大写的“人”字
老师的双臂张开撑住了讲台
讲台上摆着他一颗停止跳动的心
讲台下有他守护着的四个学生的心依旧
跳动!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献血车一滴又一滴的收集爱心
长长的献血队伍阻断了交通
这是北京街头平凡的街景。这是首都
每一滴血都源自一个民族心脏
是大爱之泉永不枯竭!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一滴从输液袋滴出的盐水让姑娘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还被石头和石板夹紧
而眼睛已经找到了亲人。亲人子弟兵
“啊,我相信你们会来救我的”
一句话一滴水,显出万顷大海的风姿魅力!
啊。一滴,就只是一滴
一个女警官额头上的汗滴
她是母亲的女儿,母亲已经遇难
她是女儿的母亲。女儿停止呼吸
她是所有中国母亲的女儿
她是所有灾区女儿的母亲
她是大爱之泉中的一滴。只是一滴
就让生命生生不息!
啊。一滴,哪怕就只是一滴
汶川大地震留给我们
一滴热泪,从孤儿的眼角到总理的眼角
这个民族就不只是会哭泣!
啊,一滴。哪怕就只是一滴
汶川大地震留给我们
一滴热血。天塌地陷中我们生死相望
这个民族就不会断了血脉!
啊。一滴。哪怕就只是一滴
汶川大地震留给我们
一滴盐水一滴汗水
天就一定会再蓝!地就一定会再绿!!
我是汶川人
孙晓杰
我是中国人。面对受难的同胞,我说
我们都是汶川人!不论我在哪里,我都站
在——
北纬31.0度,东经103.4度的交汇点上
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的指针上
我和所有的汶川人。被突然
狂暴的震魔所摇撼,所颠覆,所击倒!
我在瞬间跌入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我受伤,我骨折,我流血。我一声呻吟,
比巨大的震波。更猛烈地摇晃着我的祖国!
我倒塌,我滑坡,我陷裂
我在死神的怀抱里被冷雨浇淋
我渴。我饿,我焦急。我呼唤
声音微弱而响彻云天!我在砖缝和墙隙间
喘息。透过针眼般的光亮向外凝望
我害怕,我痛楚,我哀伤。我期盼
螺旋桨叶。白衣天使,亲人温暖的手臂和目光
我知道他们正在赶来!夜晚像灯
早晨像风。正午像阳光:母亲一样赶来!
我等待,我冷静,我坚毅
我将成为幸存者。我是幸存者。第一个幸存者
后面还有无数——热爱生活的人
即使我死去,我也要睁着眼睛,面含微笑!
我要看见汶川的天空又安详地蓝了
鸟儿衔枝而飞。鲜花从瓦砾和废墟下钻出
岩石擦去脸上的泪水,镌刻下汶川的记忆
我的记忆,祖国的记忆……而现在
我眉头紧蹙,我泪流满面,我彻夜难眠
记住汶川:十四点二十八分
李小雨
这是十四点二十八分的汶川
山崩地裂、江河折断、巨石倒倾
当烟尘和巨大的震颤声隆隆散去
生与死、天与地竟这样的近
近到只隔一层断墙、一片碎瓦
甚至两行热泪,以及被埋在黑暗中的
再也触不到的指尖和体温……
十四点二十八分!
中国的心从此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在废墟下沉重地喘息
一半在大雨中痛哭着找寻
那是谁的鞋子、谁的玩具、谁的课本
谁的停走的钟表
谁的万劫不复的亲人?
十四点二十八分!
弥漫着尘土的滚动的新闻
一场令人窒息的立体战争
越过塌方、泥石流和冲击波
在中国大地上悲壮地牵动人心
从总书记亲临现场的彻夜不停的脚步
到总理低头的默哀,嘶哑的喉咙
从抢险士兵血肉模糊的手指
到输血站前长长的背影……
十万抢险大军。全民族的血脉和氧气
此刻都汇聚向汶川
看我们将托起一个
十四点二十八分的不沉的中国啊
她将向世界展示着怎样的团结、勇敢和自信
十四点二十八分。那是又一只从废墟中
刚刚刨出的颤抖的手臂
快啊,抓住他,这是我祖国的十三亿分之一
抓住他,决不能放松
因为。这是我们民族共同的生命!
我的诗歌骨折了
赵 恺
我的诗歌骨折了。
掩埋于汶川废墟。
已死的截去。
尚存的刨起。
生死之间愈合两个诗行:
一行是“热爱苦难”,
一行是“重温珍惜”:
文学之热血。
是o型的!
我想起那片梨花
林 莽
那片开在川北的梨花
在山坡上
在阳光下
那片开得洁白开得纯美的梨花
让我悄悄地与你们说话
那些落满山坡的花瓣啊
曾是那样的寂静
犹如月光一般的寂静
而今天地灰暗
暴雨肆虐
一场空前的劫难
将那么美好的山川毁于一旦
那些寂静的梨花呢
你让我想起
那些美丽的女子和欢快的娃娃
那些寂静的梨花呢
你让我想起
那些微笑的面孔和慈祥的白发
如今他们都在哪儿啊
在川北的大地上
那些飘逝的灵魂
在我的心头洁白地飘落
化作了寂静的花瓣
铺满在血色的大地上
祭 奠
刘希全
我用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
为他们设灵堂
我写下:
安继坤,女,90岁,北川曲山镇水磨漆厂
林妙仙,女,86岁,江油市青莲8大7队
陈道德,男,84岁,江油市永胜镇双庙7组
陈义中,女,82岁,江油市永胜高岭2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