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回家的路
小小说：回家的路
晚上，女儿打电话来，说，明天，她想自己回家。
女儿的话，说得很自然，就像平时和我说话一般。我的心头，顿时就波涛汹涌起来。
女儿是在这个城市以外的一家寄宿制学校上的学，女儿上的是初中。从女儿上学的地方到家里，需要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要走这么长时间的路，总是让我很不放心。
于是，每一次，我总是从家里，赶到女儿的学校，接了女儿，再一起回家。女儿不常回家，这一次，是因为中秋要到了。女儿说，她想回来看看我们，她想我们了。
在电话里，我再三阻止着女儿，我说，还是我来接你吧，你一个女孩子……
女儿似乎犹疑了一下，说，爸，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我要早点起来，去女儿的学校接她。然后，我的手机短信就响了，打开一看，是女儿发来的：爸，我已经出发了，你不用来接我了。
我忙拨女儿的手机，却打不通。
我苦笑，女儿有我一样倔强的性格，既然是女儿做好了这个决定，估计也是难以改变了。我还是起了床，想着女儿到这个城市的必经之路——长途汽车站。我可以在那里等女儿。
时间是早上快6点了，我出了门，直奔长途汽车站。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那里。我想着，按着以往的时间，女儿如果是在和我打电话时出发，到这里，应该是要差不多八九点。我坐在候车室里，等女儿的电话，若是她碰到什么问题，我也可以马上买票赶到她那里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风平浪静，可坐在候车室里的我的内心，却是始终平静不下来。
我是不抽烟的，但我心头焦虑。我去买了包烟，还买了一个打火机。我边抽着烟，边想着女儿一路上是否顺利。不时，我还会翻出手机，看那时间。其实，我是很想打电话给女儿的，但我知道，估计女儿怕被我打扰，一定是关了电话。算了。她既然想自己独立一回，就遂了她的愿吧。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7点刚过。我在想着，女儿若是按时出发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坐上长途车了吧。我忙站了起来，去看那开来的长途车的发车时间。7点整。有一班汽车。我站在售票口，我说了女儿学校的那个城市，问一个巡视的工作人员，那里7点的车，准时发了吗？那工作人员瞪我一眼，说，发了吧，您有事？我笑笑，说，谢谢。
我又在候车室坐了下来。我在盘算着，如果说女儿真是7点整坐的车，那两个小时的车程，差不多在9点，女儿就可以到这里了。
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我说，放心，女儿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挂了电话，我的脑子里凭空闪出个念头。那长途车，不会出啥问题吧？譬如车上突然跳上来劫匪，或是车子出了问题？
想着，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好端端的车，咋可能出什么问题呢。我笑着，又抽了一根烟。
过了8点。我就笑不起来了。
我忽然在想，女儿是会从长途汽车站哪个门出来呢？如果是直接从出口处出去，那就不会经过候车室了。那如果是走出口处，一共有三个出口，又会走哪个出口呢？我走出了候车室，开始去一个一个出口查看。以前接女儿回家时，也没特定地走哪一个出口，总是走到哪个出口就走哪个出口。猛不丁地要接一个人，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在那三个出口，我反复地走来走去，我还是没决定下来，到底是哪个出口。但我很快有了办法，我记得我似乎有个高中时的同学，是在长途汽车站上班的。我可以通过那个同学，直接跑到车子下来的地方，在车门口，等女儿下来。这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通过同学，我联系上了这个同学。那个同学听说我要接女儿，很理解我，立刻帮我安排进了下车的地方。
到了8点50分，按着以往的到车时间，应该是还有10分钟。因为跑东跑西的，我的额头满是汗，我等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9点。很准时的。那辆7点整从女儿学校的城市开出的车，很准时地停在我的身旁。我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下来的乘客。我想看到女儿，微笑地站在我面前。可车上的人都走完了，女儿还是没下来。我愣住了，冷汗，莫名地就往下掉。
半天。我才缓过神来。我忽然在想，或许，或许是女儿没赶上这班车吧，或许，是下一班呢。
下一班车。是7点20分开车的。按理，是该9点20分到的。
9点20分。又是一辆准时到达的车。
我愣愣地站在车门口，等着女儿下来。可是，没有。整车人都下来了，司机很莫名地看着汗流满面的我。
电话响了。
好像是我的电话响了。我去接了。
是老婆的声音。我哭了，我说，老婆，我没接到女儿。
电话那端的老婆却笑了，说，女儿已经到家了，你快回来吧。女儿怕你去接她，特意提早回来的。她说，她想试试自己一个人回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