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人书
散文：小人书
（一）
供销社的文具柜台，除了卖各种各样的学习用品，还卖连环画，我们叫它“小人书”，这是文具柜台最吸引我们的东西。小时候，我们每次到供销社的文具柜台去买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都要看看柜台上是不是又摆出了一批新的小人书，要是买学习用品还剩几角钱，总管不住自己要买本新到的小人书来看。大人们每次看到自家小孩儿买小人书，都要责骂：怎么又去买小人书了，能当饭吃还是当衣穿？脾气爆的还要给上小孩两巴掌。但孩子们见到小人书，总忍不住要去买来看。有时自己没有钱买，见别的小伙伴买了小人书，也总要想办法借来看。有时候一个小孩坐在街边土墩或石头上翻看小人书，便有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几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好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页上的画面，有的小孩嘴里还念着画面下方的文字，又看画面又看字，我们便记住了书中的故事。小人书的画面环环相扣，将一个个故事描绘得生动传神，引人入胜。翻看小人书的孩子看了上页翻看下一页，别的小孩有的嫌他翻的慢，就在旁边催促：翻快点、翻快点。有的又嫌他翻快了，就在旁边说：等下、等下，这页还没瞧完。书的小主人就生气了，说，“我的书我想啥瞧就啥瞧，你们管不着。”有的甚至把小人书合起来，装进上衣口袋或裤包里，扫一眼别的孩子说，“要想瞧书单个买去，不要来偷眼儿望。”围成一圈看小人书的孩子，有的因为不得看书，觉得惋惜和没趣，有的随即生起气来，对那书的小主人说，“有本小人书有什么了不起，走，我们不跟他玩。”一群孩子便一哄而散了。
那时，我们对小人书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有时上学途中或放学回家的路上，也要绕到供销社的文具柜台前，看看是否摆出了新到的小人书，要是有几角零用钱，看到有新到的小人书，哪怕挨大们责骂，也要买来看。那几角钱可是连糖也舍不得卖吃啊，可见小人书比水果糖更有吸引力。没钱买的小孩儿就在别人看书时把脖子伸得老长，够着头去看。每到赶集天，我们几个小孩便会拥到文具柜台前，看新到的小人书，有时口袋里没钱，也装做要买的样子，指着其中一本小人书，对营业员说，“把那本书拿来给我瞧瞧。”营业员把小人书拿到柜台上，我们就快速地翻动书页看里面的画面。因为口袋里没钱，即便心里十分喜欢，也只能装着不喜欢的样子，对营业员说，“这本不好瞧，拿另外一本来瞧瞧。”营业员又把我们指着的另一本小人书放到柜台上让我们翻看，我们又快速的翻看着这本小人书。我们不敢一页一页慢慢细看，因为你看了又不买，肯定要被营业员骂。如果连翻了两本都不买，还要营业员再拿另一本小人书来看，那就不行了，营业员就说，“你们几个小娃儿倒底买不买，不买就不要来这里乱精神。”供销社文具柜台的小人书大约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更新一次，有时我们为了看新到的小人书，等不到放学，就迫不及待从学校溜出来，跑到供销社的文具柜台前，把新到的小人书买来一睹为快。记得有一回，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在别的同学排队做课间操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人书迷便悄悄溜出来，跑到供销社去买小人书。等我们买了小人书飞快跑回学校时，第三节课已经上课了。我们跑到教室门口，老师已经在讲课。老师问为何迟到，我们说去供销社买东西。老师问买什么东西，我们说买作业本。又问你们买的作业本呢，因为老师见我们几个两手空空，并没有拿着作业本。问去问去只好照实说是去买小人书了。因为这事儿，我们几个被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整整站了一节课。
我们对于中国古代及近现代文学名著和历史知识的认识和了解，最初都来源于小人书。那时候小人书的种类真丰富啊，画面形象生动传神，画面下方的文字解说精练简洁，画面之间环环相扣，一本小人书翻完，一个故事就完整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书中的故事、人物、细节深深印刻在我们的脑海里。有时夜里做梦，都梦见小人书里人物和画面。甚至梦见自己就成了小人书里的人，和小人书里的人物一起快乐和悲伤，小人书把我们的梦装得满满当当。那时的小人书除了少数是单册讲一个故事之外，很多都是成套的，比如“三十六计”系列，就由三十六本小人书组成，一计为一册，用生动的故事将这三十六计一一道来。我记得自己只看过这套书中的一本《无中生有》，其余三十五计似乎都没看过。要想把一整套小人书买齐也不那么容易，往往是买到其中几册，而另外几册买不到，一套书中你有其中的几本，而我又有其中的另外几本。小伙伴们就互相交换着看。一本小人书往往在一群孩子中间传来传去，有的书传了一圈之后能够顺利地传到书的小主人手里，有的却在传看的过程中传没了。可能是某个小孩儿粗心不知啥时在何地弄丢了，也可能是这个书太吸引人，被某人小孩子偷偷藏起来了。成套的小人书挺多，比如《三国演义》这一套书，就有十多二十册小人书组成，《西游记》也是如此，其它像《水浒传》、《红楼梦》、《杨家将》、《说岳全传》、《隋唐演义》、《封神演义》、《聊斋志异》等等都是成套的。比如《聊斋志异》系列中，我记得有一册名为《席方平》，里面讲到在阎王殿里，有小鬼用锯子将人锯成两半等等情节。还比如根据现当代文学作品改编的《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保卫延安》等，都是一套书少则数本，多则十多二十本。这些小人书一册讲一个或几个故事，一个个故事紧密相连，一册连着一册，都是彩色封面，也有少数小人书连内页也是彩色的。这些种类繁多、内容丰富的小人书，陪伴我们渡过许多时光，我们就在那一个个故事里，在一页页画面中不知不觉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