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父与子
小小说:父与子
山间小道杂草丛生,几点残阳稀稀壤壤的泻在小道上。农家春节时往往要买些瓜子之类的小吃,以在年一分给家里的小朋友,给得多了,孩子捧不住,掉了几颗在地下。这几点残阳就是这样。山间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鸦鸣,这鸦鸣没有半点温暖,只有更多的寂寞与惆怅。
“还要走多久呀?”这似乎是成了年的童音“我们歇一歇好吗?”
“我们得在天黑前到杨家铺。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这声音温柔无限,苍老却含着爱意“前面好像有片李园,到那我给你买些吃。”
“真的是李园吗?”
含笑而肯定的答道“是真的!”
“万一是桃园,是杏园,是梨园呢?”
“你喜欢吃李子嘛。”
“啊!那快点。”说了,便欢蹦而去,只是那步法有些诡异,似高似矮,一高一矮。
也许这是秋天,天黑得早。天黑前这对父子并没有到达那所谓的杨家铺,就连李园也没见到过,眼前只是黑暗中朦胧的暗黑身影,也许是树,也许是草。谁知道呢?谁管他呢?黑夜来临,几声咕咕的叫声在这对父子耳边响起。
“你说的李园呢,在哪里?我怎么还没看见。骗子!”这声“骗子”铿锵有力,仿佛是被弹奏起的琵琶。
“等天明时,你自然会看见的。快走吧!”
“又走,都走了一天了,我不走。”
“你走是不走?错过了时辰,柯大夫就走了。”
“柯大夫是谁呀?他会给我糖吃吗?”
“他有很多糖的。”
“可是我想吃李子。”
“他也有的。前面不是有李园吗?快到了。”
“快到了吗?”
“快到了,就在前面。我已经看见了。”
“可是我不想走了。”
“前面就有李子了。”
“不嘛,歇一歇。就一会儿?”
“只一会儿!”
“嗯,就一会儿。”说着欢蹦起来。黑夜中看不真切他的笑,或者他的腿。想来应该是似高似矮,一高一矮。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深秋的天已经有些朦胧了。天空闪烁着黎明,那条羊肠小道上依然走着一对父子。仔细一看,豁然就是要去那所谓的杨家铺求医的那对父子。
“杨家铺不远了吧!”父亲心里想着。“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按了按心口的口袋,还在。那是给孩子治病的钱——据说柯大夫是治脑的专家。
“快点,就要到了。”父亲对孩子说。
“哦,是这么快吗?”说着跑了起来。似高似矮,一高一矮。
“就是这么快了。”父亲对孩子说。
人说:时间是水,溜得快,且不复还。西边的山林已有了层金黄,这父子二人也终于到了杨家铺。金黄慢慢呈红色,父亲想:“明天要下雨,须得赶快找到柯大夫。”杨家铺是这有名的城镇,因为有一家名为“杂草轩”的药铺坐落于此。虽然镇上药铺很多,但柯大夫却只在这药轩给人治病。所以“杂草轩”是柯大夫成就了,继而又成就杨家铺。因为是名铺,就不难找的。父子二人随一打听,知道了地址,这是用一顿骂换得的。虽然被骂了,父亲还是很高兴,看着孩子说:“明天,不,今天,就好了。”来到杂草轩,铺儿已经打烊了。天边的红云变了脸儿,乌黑色的天幕直压下来。父亲去敲了门,敲得很缓,想到孩子病就要有着落了,他很是高兴。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敲门也就急了些。“谁呀?这大晚上的,打烊了”“有急事。”父亲说。“等等。”屋内有砰砰的声音。“诶。”“呲”屋内有了光。接着光亮了过来。“吱”的一声,门开了。灯照在了父子脸上,父亲就听见了一句问话“什么事啊?这大晚上的。”
“柯大夫在吗?”
“早走了!”
“走了?”
“走了。”
“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还能去哪?回家睡觉呗!”
“您的意思是,他还在杨家铺?”
“他不在杨家铺去哪?”
“诶。明天他要来看病吗?”
“他不来去哪?他能不来吗?他敢不来吗?”
“那好,我们明天再来。谢谢您,老板。”
“得勒!快走吧,睡觉呢!明天再来。”
“诶!”
天空还原成黑暗,父亲带着儿子就蹲在了“杂草轩”外,期待着柯大夫。“轰隆、轰隆...”伴着雷声,雨下来了,很欢快。
“冷,我冷,好冷哦。”孩子在熟睡中惊醒后说的话。
父亲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可他并不觉得冷,他心里暖和着呢。“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明天。父亲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一边睡去,别挡着我生意。”
“老板,请问柯大夫什么时候来呀?”
“一会就来。”伙计不耐烦的说。“让开点,别挡着生意。现在这叫花...呸!”
“你这‘呸’谁呢?”一袭长衫,一副墨镜,一顶礼帽,一根手杖。
“没,没呢。李老板请。”七十五度的弯腰,左手抱胸,右手张开。
“柯大夫呢?”
“正在来的路上,您等等。”
“叫他快点。”
“诶,我马上去催。”
柯大夫来了,迈着八字步,一袭长衫。圆圆的脸上路这可怕的笑容——乡村里恶狗咬人就是这摸样。
“李老板久候。”
“哪里?”
“李老板哪里不舒服?”
“头疼。”
“头疼?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一两天。”
“受过风寒吗?”
“没有。”
柯大夫站了起来,摸向李老板的头。“是这里吗?”
“上一点、右一点,对就是这。”
“没什么事,吃点药就成!”
“行,你就开点药吧。”
“得嘞!”柯大夫送走了那位李老板,说道:“今天怎么没多少人呢?”
“八成是昨天下了雨,路不好走”老板说。
“真有您。”科大夫说,“得,我再等等。”
“柯...柯大夫,我是来看病的。”父亲颤颤巍巍地说道
柯大夫看了看老汉,撇了撇嘴。“什么病呀?”
“我孩子病了。”说着,转背,招手。“来,快点,柯大夫在这呢!”小孩慢慢地走来,有些害怕,藏在父亲的身后。“您就是柯大夫,糖呢?”说完手放在嘴里,唾液像水一样直流下来。
“请您一定看看,他......”父亲的眼饱含了泪。
“腿已经定形了,治不好了。”
“是脑,您不是脑专家吗?”
“你有钱吗?”父亲颤颤巍巍地掏出手绢,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两个大洋。双手捧着送到柯大夫眼前。
“就这?”科大夫说"我给你开点药吧!“说完,在纸上写了”甘草、当归“两味药。”去抓药吧!“”诶。“父亲接过药方,便去抓药。
“拿来。”
“给!”
“交钱了么?”
“给过柯大夫了。”
“要去财务交钱。”把药方递给父亲,用手一指。“就是那。”
“我已经把钱给柯大夫了。”
“着我管不着,你要想抓药,就得给钱。”
“我已经把钱给柯大夫了呀!”
“他不能收钱,这是规矩,你去找他吧!”
父亲带着孩子,又回去找柯大夫。没找着,人们说柯大夫已经走了。父亲问柯大夫去了哪里,人们告诉他“柯大夫乱收病人钱财,已被药铺开格了。”已经几天没吃饭的父亲,拿着药方,带着儿子出了药铺。父亲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杂草轩”。走到药铺对门,坐了下来。等着柯大夫。
“我饿了。”
“坐着。”父亲狠狠地说。
明天,柯大夫没来。父子在饭馆门口捡了些饭食。再明天,柯大夫也没来。父亲终于下了决心,带着孩子....
故事又回到了开始,山间小道,一老一少的父子慢慢地走着。他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是在这小道上来回。春去秋来,却没了这对身影,也许他们死了,也许他们出现在另一条山间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