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时间的铁路线

　　[一]

　　铁路线是从A城到B城。

　　时间也是在A、B两座城市忙碌穿梭。

　　“刘夕哲，你这辆‘超级玛丽’真给力。”徐婕和刘夕哲坐在同一辆已经三年的电动车。一个暑假又过了，徐婕将回到A城。刘夕哲仍在B城。这样的日子像电动车的年龄一样长，三年了。

　　“刘夕哲，注意一点，前面有车。”刘夕哲迅速向左停下了车，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从右边不到一米的地方驶过，像风一样的速度。

　　“你怎么这么笨，车来了都不知道，没长眼睛啊。”徐婕有些心疼的训斥道。

　　“又不会怎么样，我什么事也没有啊”刘夕哲装无辜道。

　　“有事就晚了，你没长眼睛啊，都不看路的。”

　　“没事啊，因为你在帮我看着嘛。”刘夕哲认真地看着徐婕。

　　“我又不是你的眼睛，我也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啊，我走了以后开车要小心，别再让我担心了，听见没有？”徐婕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刘夕哲，用手抚摸她的眼角：“听到了啦，不要哭呵，你瞧你眼睛这么漂亮，哭了就不好看了。”

　　“那送给你好了。”徐婕看着他。

　　刘夕哲有些呆了地望着她。她还是和高中时那个敢爱敢恨、活泼可爱又有些天真烂漫的徐婕一样。

　　“好了，我们要去车站了，否则火车就要走了。”

　　B城市的车站，在郊区，距市中心挺远，而两座城市更远。

　　火车站，一辆火车朝A城开去的时候。

　　刘夕哲看着火车慢慢远去，视线渐渐模糊了。

　　[二]

　　铁路线没有改变过轨道，有些事情却注定不会如同时间一样流畅进行。

　　“刘夕哲，我去看你吧。十一黄金周的火车票我可不容易购到的。”徐婕有些自豪在网上购到去B城的客列票。

　　“还是不用来吧，黄金周的火车很拥挤，还听说到时会有特大暴雨。”刘夕哲有些淡淡的说。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怎么现在不欢迎我，还是你想背着我干什么？”徐婕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悦和质疑。

　　“好吧，随便你。我会干嘛。”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

　　“好了，我不去了，明天我去退票。”徐婕生气的说道。从高中到现在，五年，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哦。”刘夕哲回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留给她的是失落，徐婕越想越觉得不能接受。前些天高中同学饶雪问她真能够和刘夕哲长久吗，她回答得很肯定，但心中有些不踏实，所以她还是决定要去B城找他。

　　有人说七年是一个转折点，也有人说毕业的时候是一个转折点。

　　她是大三，他们已经五年。

　　时间都没有到，她相信以前的话，“刘夕哲，永远不会离开我。”

　　[三]

　　十一黄金周的夜晚。

　　B城的电影院，坐满了人。电影院对面是一家已经经营三年的咖啡厅，徐婕来到了B城，却没有联系到刘夕哲。

　　这家咖啡厅在开始营业第一天，也是十一黄金周，当时她和刘夕哲一起坐在这个位置。

　　她终究忍不住拨打了刘夕哲的电话：“我到B城了，在咖啡厅，你来见我吧！”刘夕哲的声音在电话中顿了一会儿：“现在没有空，到时候吧。”

　　她挂了电话，刚准备走出咖啡厅，看见旁边一桌坐着的竟然是刘夕哲和饶雪，两个人的姿态有些亲昵，抬头都尴尬地看着她，她跑出了咖啡厅，等待着刘夕哲追上她，却一直没有看到人影。

　　B城的十一，特大暴雨真的如期而至。

　　电影院在播放一部文艺片<<重庆森林>>。

　　雨水呼啦啦的往下下，就像她的心情一样零碎。

　　原来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条铁路线，她哭了，<<重庆森林>>里说抬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但她昂起头时，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雨还在下着，她坐上回A城的火车，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四]

　　“小婕，我现在可以追你了吗？听说刘夕哲和饶雪在一起了。”何帆看着徐婕。

　　何帆从高中开始时暗恋徐婕的。

　　上次回来以后，徐婕就感冒发烧了。在A城的街道晕倒，幸好遇到何帆，把她送到医院，经过检查，她有些贫血，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这些天，雨还是没停，病房的窗外，淅淅沥沥，就像一个人的心情一样，带着凉意和潮湿。徐婕看着何帆说：“等我出院的时候，再告诉你。”

　　[五]

　　天气开始晴了。徐婕从108号病房顺利出院。

　　而她不知道的是109号病房住的就是刘夕哲。

　　刘夕哲出了车祸，在开着那辆“超级玛丽”回B城的时候。

　　“医生，我还能看得见东西吗?”刘夕哲问着医生。“可以，但是必须要等到有视网膜匹配。但是时间再拖些天可能会失明，因为你情况特殊是先天性的。”

　　走出医院后，何帆陪着徐婕回到学校。“现在可以回答了吗？”在校门口的时候何帆充满期待问道。“不可以。”徐婕回答到。“还不可以回答？”何帆追问。“是，不同意。”徐婕说的有些坚决。

　　“你心里忘不了刘夕哲。”何帆叹了一口气，徐婕默然站着，没有回答。

　　“我还是告诉你一件事吧！”何帆犹豫地说道。“你说吧！”

　　“其实，你晕倒在街上是刘夕哲扶你的。后来他联系我，让我送你到医院，他说他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徐婕的眼泪竟不禁落下“他人呢？”

　　“后来他开着车回去了。”

　　[六]

　　徐婕往A城的街道跑去，穿行在车流湍急的城市街道。

　　她拨打刘夕哲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打电话给饶雪：“刘夕哲，他在吗？”

　　电话里的声音很犹豫：“他...他.......”“他在哪里，他为什么这样做？我要见他！”徐婕有些愤愤地说道。

　　“他出车祸了，住院了，就是你之前住院的那家。”饶雪抽噎了。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婕的声音也已经沙哑了。

　　连续了多天雨水过后的太阳，显得有些刺眼，而有些东西在饶雪那里却是刺心。

　　“我和刘夕哲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说他患上了天生性的视力下降，现在已经很明显，他什么都很难看清了，他不想以后让你照顾他，连累你。他的爸爸十年前就是因为这样出了车祸。他知道你一定会去B城，所以让我和他演一场戏。”饶雪的声音歇斯底里在秋天萧瑟的光亮中。

　　徐婕朝医院跑去，一辆疾驰的货车从远处驶来。

　　“刘夕哲，我会一直陪着你。”

　　[七]

　　出院的时候，天气很晴朗。

　　秋天若蝶的卷曲叶，带着往年一样的姿态往下纷纷飘落。

　　“何帆，徐婕你要好好照顾她。”刘夕哲看着何帆，眼睛像这个秋天一样纯粹。

　　“肯定会到，她准备去法国作为交流生，以后定居，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也在法国留学。”何帆语气缓和。“恩。”刘夕哲回了声。

　　以前徐婕说她以后要去普罗旺斯，在薰衣草铺成海的盛夏。还要和刘夕哲去巴黎黄昏时候的铁塔。发黄的秋天，想起来已经远了。

　　刘夕哲没有后悔，即便自己导演了一场戏，虽然没有想到可以有新的视网膜，看见旁边那一辆已经老了的“超级玛丽”。

　　[八]

　　“饶雪，你说我们这样做对吗？”何帆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疑惑。

　　时间其实就是一个大匣子，经常把不能说的秘密锁了进去。

　　饶雪也不知道怎么解开这个秘密。

　　“过些天，我们都回B城吧，到时候刘夕哲的复查也结束了。”饶雪心情很复杂。

　　何帆点点头，去巴黎不是这场戏的一部分，他确实准备离开，因为心里割舍不了的陈年旧事。

　　十年前，他的父亲醉驾，造成了一场车祸，而刘夕哲的父亲就是在那一场车祸中去世的。当时刘夕哲父亲刚从B城的火车站下车没过多久。

　　在高一的时候，何帆开始暗恋徐婕，但是从来没有表过白，因为他很愧疚，知道刘夕哲喜欢徐婕。

　　这个秋天已经深了。

　　[九]

　　刘夕哲一个人去了医院复查。

　　一个白色护士服的人有些眼神特别看着他，他有些疑惑。

　　“你是上次109号的患者吧？”刘夕哲依旧疑惑，点了点头。

　　“你女朋友真的很爱你，遇见车祸，在去世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她把视网膜留给你，说要一直陪着你去法国，去普罗旺斯之类的。”说着护士流着泪，像讲述完了一部动人心扉的电影故事。

　　复查完，他坐上了回B城的列车，这次饶雪陪着他一起回去。

　　以前他和徐婕连续三年在这条铁路线上穿梭。

　　“饶雪，何帆要去法国了？”刘夕哲问。

　　“恩。”饶雪面部表情虽然从容，心里却有些障碍。而在她心里更大的障碍是因为刘夕哲她现在还没有找男朋友，不知道时光的匣子要锁上多久。

　　“你的眼睛真漂亮。”饶雪说。

　　火车还在铁路上行驶，刘夕哲看着车窗外的夕阳:“饶雪，我也要去法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