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舅舅
回忆我的舅舅
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会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舅舅。
我不知道我的舅舅是从什么时候来到我的生活里的,好像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在。母亲是从几十里外的地方逃荒来到我们村的,全身已经浮肿,看上去朝不保夕,那时我的父亲刚死了妻子不久,就有人可怜我父亲,也可怜这个女人,就把这个女人领到了我们家。父亲是个老实人,看这个女人可怜,就收留了她。死了就死了,能活下来更好,后来我听母亲这样告诉我当时父亲的想法。天佑善人,母亲活了下来,并生下了我。于是舅舅也就跟着来了。
舅舅是个编席匠,终生未娶。他在我们家附近找了一间闲屋,给村民编铺在炕上的秫秸席子。他编的席子用功精细耐用,别的席匠五天编一领席子,他要七天,但他不愁没活干。给谁家编席谁家管饭,编完了还有两元钱的工钱,这在那个时期自然是很不错的收入了。舅舅很喜欢我,经常给我买个糖蛋啊糖球啊什么的吃,我也就经常泡在他那里,看他怎样用小刀开篾子,怎样用长刀刮篾子,怎样蹲着身子编席,看多了,渐渐地我也学会了,有时也学着他的样子来几下,但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并不是很成功,就不大敢下手了。
舅舅人很老实,从来没有看到他跟人家红过脸或吵闹过。他的生活也很简单,就是编席。对于是否成家,他似乎从未考虑过,也不记着有人给他说媒。
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别人管饭的时候,也会偶尔捎壶白酒,一个人寂寞,或许酒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吧。到后来上了年纪,喝上酒就不吃饭了,一天三顿喝,几乎就是靠酒活着。
我有今天,得感谢舅舅,没有他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是今天的这个样子。
小时候上学家里很穷,是舅舅经常接济我,给钱买个本子买支铅笔,那时候有我同龄的孩子就是因为买不起本子笔而辍学了。
更重要的是舅舅给了我快乐的童年,他自己没有孩子,我就成了他的孩子,每年一进腊月头,社里(即今天的小商店)就有了成串的小爆仗,成串卖,也拆着卖。成串卖的时候3角钱100头,拆着卖1分钱3个,因为舅舅我就有了吸引小伙伴们的资本,我买了爆仗,小伙伴们就跟在我的屁股后边,我就成了他们的头。我买一串回家也很珍惜,放在炕席底下炕着,怕返潮,一个一个地拆着放。再后来敢放大的了就买大的,更过瘾,也更期待。那时的情景永远不会忘。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生活逐渐好起来,集上有了卖塑料席的,用篾席的逐渐减少,舅舅的手艺就闲起来了,他就和我父亲一起干活,我父亲年纪大了,幸亏有他的帮忙,不然我上高中,上大学,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完。
我工作之后每次回家,最忘不了的就是给舅舅买酒,也给他点零花钱。
父亲1997年我调动工作的那一年以85岁高龄去世了,舅舅就跟我母亲生活在乡下。他从未想过要来看看我在外边的家。舅舅2006年在他84岁的时候,中午上菜园不慎踩进园子旁边的水沟里溺水而亡,是有人上园发现的,我接到电话回家给他料理的后事。
舅舅对生活从来没有奢求,只有任劳任怨的干活,他活着或许只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他的姐姐他的外甥。我有了女儿之后,他特别喜欢,夏天在平房上边风凉,女儿弹着他的光头背床上明月光,他也只是笑笑。他很宽容。
舅舅一辈子孤苦伶仃,我给了他一点点希望,他却给了我很大的支撑,甚至是他的一生。他没有享到我给他的什么福气,现在我只有在祭奠的日子到他的坟前烧些纸钱洒些酒水奉献几支香烟,今天写篇短文聊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