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与祖父
牛与祖父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着一头老黄牛，黄牛是祖父亲手养大的。时间一长，黄牛与祖父养成了深厚的感情。每每祖父去看老牛，老牛总是伸长脖子，将头蹭在祖父怀中不住的磨蹭。
祖父经常牵着满是牛粪的缰绳去田野里放牛，春天的田野满是清嫩的野草和鲜花。老牛在田野里悠闲地啃着青草，不时抬起头看看祖父。此时祖父正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吸着汗烟，吐出的烟雾袅袅地上升然后扩散。
黄牛已经衰老，正如祖父一样步入耄耋之年。牛老了，常常运一点东西或者走稍长一段路就大口喘着粗气。家人感到黄牛没用了，便劝祖父卖掉黄牛换点钱，祖父不听，并骂家人没良心，黄牛给家贡献了一生，家人不给养老他给养老。家人知道祖父倔，便不再提卖掉黄牛的事。
祖父早年喜欢读书，心中颇有笔墨，在乡间办过学。可在那个年代，文化人都是不幸的。文革期间，祖父烧掉了家里所有的藏书，逃亡异乡。也是在文革期间，前祖母患了重病过世，祖父回来后，对着孤零零的遗冢，顿时悲恸失声。后来祖父与我的祖母结婚，又买了黄牛。然而他总是感觉对不住前祖母，所以常常牵着黄牛去前祖母的坟头。
照顾黄牛成为了祖父生活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牛棚每天要打扫好几次，喂牛的食盆每天要刷好几遍，比我们用的碗筷还要干净许多，喂牛的青草他要亲自检查，（心灵驿站 www.fox2008.cn）不让旁人插手。他经常一个人对着老黄牛发呆，干瘪的脸如枣树开裂的树皮。每个春天，祖父都是第一个将老牛牵到原野里吃到第一口青草，邻居也看的习惯，开玩笑说祖父这辈子和牛结缘了，分不开。
后来有一年，祖父得了重病，临终前祖父唯一所说的就是让家人帮他照顾好老黄牛。下葬那天，黄牛眼里湿润了，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家人喂的青草也不怎么吃，家人以为老牛病了，急忙请了兽医来珍，查来查去并没有大碍，家人这才知道是老牛想念祖父了。
有一日，老牛不见了。家人找来找去终于在前祖母的坟头找到，祖母旁边就是祖父安息的处所。老牛正卧在坟头，咀嚼着青草，一副悠哉的样子。一天夜里，老牛突发高烧死了。家人把老黄牛葬在祖父与前祖母的坟旁，夕阳下，三个坟坨错落有致，却不知埋掉了多少沧桑往事和流离心酸。
东风过后，又是一年的春天，原野一片鲜绿。我似乎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就近的石头上大口吸着汗烟，身旁卧着一头老黄牛，正悠闲地咀嚼着青草。残阳西下，他们的身影正如画一般，美丽生动。
2013年4月6日（作者：北海真名:丁鹏涛邮箱：dingpt_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