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卧薪尝胆
第十节:卧薪尝胆
范蠡看得有些呆了,他生于楚,足迹遍天下,何曾见过如此美艳之女子! 西施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抱着,第一次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这个男人,正是她梦中所爱。
西施手指范蠡说道:“你骗人,范大夫文武全才,尤善布阵,用几根竹竿胡乱地布一个阵,便将大王困住了,你有这本事吗?”
勾践还国之后,立志富国强兵,兴越灭吴。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宫外建了几间低矮的草房,作为自己的寝宫,夜夜睡在地铺上面。又在地铺上方挂了一个猪苦胆,每日睡觉前、起床后,都要舔上几口。“卧薪尝胆”一词,便是由此而来。 他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迁都。新都的地点,选在会稽山。之所以要选在会稽山,乃是为了自警自惕。夫椒山战败之后,退至会稽山,又在会稽山下与吴国签订了“山下之盟”,被迫入吴为奴三年有余,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污辱,甚而为夫差尝屎,自此,便患下了口臭。因尝屎之事是范蠡苦劝的结果,范蠡感到内疚,经多方打听,诸暨城北有一小山,产一种草,其名曰“蕺”,可食,但略有腥味,乃使人采集,让勾践食之,以乱其气。 迁都是个大工程,事关社稷,马虎不得。勾践将满朝文武在脑瓜里筛选了一遍,决定让范蠡去干。 范蠡受命之后,于第二天早晨,独自走出了诸暨,正西而行。 错了。 会稽山明明在诸暨之东。 不错。 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去会稽山。 他西行四十余里,来到一个坐落在苎萝江边的美丽山村。 这村不大,居住者多为施姓,故名施村,或西施村。有西村必有东村,东村所居者也多为施姓,二村之间,有一条南北大沟。 范蠡之所以要来这里,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秘密,一个深藏了三年多的秘密。 三年多前,勾践虽说已经即了王位,但对范蠡并没有重用。 说勾践没重用范蠡,倒有些委屈了他。 重用了,非常的重用,让他统帅三军。但为时不久,便将范蠡的军权收回,改掌刑法。但掌管了两个月后,又命他勘察地理。他在勘察地理期间,结识了一个小美女,这个小美女便住在西村。三年多来,他魂牵梦萦,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她!她今年应该是十七岁了,该长成一个大人了。十七岁是如花的季节,她一定变得更加漂亮了。不知她还在不在西村?也不知道她肯不肯遵守诺言?一旦她嫁了人,我该怎么办? 她不会嫁人的! 范蠡与那小美女相识的经过,时隔三年有余,还清清晰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稻子飘香的季节,他行至西村南头的一棵大榕树下,突然从西面飘来了一阵悦耳的歌声: 苎萝山高立青松兮, 苎萝水深映苍穹。 山高千尺赛仙境兮, 水深百丈系奴情。 生来就爱山中走兮, 竹笛声声牧羊中。 自幼就爱江中游兮, 慢挽纱绢轻轻揉。 稻香鱼肥凭双手兮, 苎萝儿女竞风流。 浣纱织绵千万匹兮, 丝丝牵奴情悠悠。 …… 这歌声不仅悦耳,还带着清丽和几分稚气。范蠡轻轻地移动脚步,循着歌声向西走去。翻过苎萝江苎萝江:名为江,实为溪,因西施曾在这里浣纱,后人将它改为浣纱溪。的长堤,双目突然一亮:五十步开外,江水之畔,有一块碾盘大的石头,石头旁边,立着一位美人坯子,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那正在发育、近于成熟的身子颀长婀娜;满头长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瓜子脸白皙粉嫩,如温玉凝脂;一双美眸明澈如寒泉,晶黑而又有浅蓝的晕光;薄如蝉翼的纱衫里,一段低敞的领下,两只****微微隆起;腰肢纤细轻柔,更显得那圆圆的臀部丰满而富有弹性;双臂袒露,洁白如玉,正在一抖一抖地浣纱。 范蠡看得有些呆了,他生于楚,游历了齐、郑、宋、晋、秦、吴等十几个国家,足迹几遍天下,阅人无数,何曾见过如此美艳之女子! 他忽然想起了一首古诗——《诵夏姬》,有人说这首诗是楚庄王所作,诗曰:“若我为彼云雁兮,将收翼不复高翔;若我为彼江鲫兮,将自羞而潜汪洋……” 诗中的主人公夏姬,是郑国郑穆公之女,至于她长得如何,不佞不再描述,不佞仅仅举几个例子。陈灵公为得到她,身亡国破。不可一世的楚庄王,一见之下,神魂颠倒。屈巫臣,楚之王族,累世为大夫,竟置数百族人性命而不顾,携其私奔于晋,那一年,她已年届五旬。晋景公并不好色,一见之下,惊为天仙,强行与她求欢。如此一个女人,范蠡并没见过,但见过她的画像,就画像而言,绝对逊这一美女一筹。唉,在这偏僻的深山老林之中,竟会有如此完美无瑕的绝色女子,楚庄王倘若在世,不知又要诵什么诗了! 说到诗,他不由自主地高声诵道:“若我为彼云雁兮,将收翼不复高翔……”
小美女听到诗声,忙抬起头来,朝这里张望。这一望,很自然地望到了范蠡:他年轻英俊,身躯魁伟挺拔,面目刚毅凝重,双目灼亮。他虽说称不上美男子,但他身上有着一种成熟男人的神韵,叫女人们怦然心动。她这一动,脚下的细纱,被江水冲走。当她发现的时候,那些细纱已漂出一丈多远。 她尖叫一声,纵身跃入水中,向细纱划去。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那些细纱,一缕一缕地收拢起来,轻松地拖着向岸边游来。不料,刚游出几步,一个巨大的旋涡卷来,有几缕细纱随水转动,竟死死地缠住她的双腿。她心中发慌,奋力挣扎。谁知,越挣扎那纱缠得越紧,两条腿不能用力,慢慢地下沉,一头黑发凌乱地漂浮在水面上。 范蠡大叫一声不好,狂奔而去,一跃而入江中,劈波斩浪,利箭一般向小美女游去。 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肢,一只手划水,奋力游向岸边。 他立起身来,将缠绕在她身上的细纱解去,双手抱起她,一步步走上岸来。 这女子紧闭双目,似面条般地躺在范蠡那强有力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其实,她此时是清醒的。她虽说刚才喝了几口水,但在江边长大的人,谁没学过游泳,学游泳没有不喝水的。 她故意闭着双目。 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抱着,第一次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胸怀里。而这个男人,正是她梦中所爱,她自望了他一眼之后,便怦然心动。
她这一故意,范蠡慌了,将她放在草坪之上,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摇晃着她的娇首,大声呼喊道:“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见她不答应,范蠡吓坏了,以为她喝多了水,方才昏厥过去,忙将她平放在地,想用双手去压她的胸腹,进行急救。 谁知,那手刚刚触到她的胸部时,她却扑哧一笑,一跃而起,向范蠡深深拜了一拜,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范蠡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戟手指道:“你这丫头,原来还会装死。”
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姑娘全身水湿,薄纱衣裤紧贴在肉体上,周身的曲线暴露无遗。特别是那一对****,正在随着她的呼吸上下颤动。
他不敢再看下去,将脸扭到一旁:“姑娘,小心着凉,快去把衣服拧干。”
那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尴尬和狼狈,羞得两颊绯红,转身向不远处的一片芭苇中跑去。刚跑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向范蠡问道:“先生贵姓?”
范蠡回道:“在下姓范。”
姑娘叮咛道:“范先生千万莫走,小奴还有话要说。”
当她返回来的时候,纱衣已经干松了不少,她二次向范蠡一揖,再谢救命之恩。
范蠡微微一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请问姑娘,哪里人氏,芳名何称?”
姑娘朝东一指道:“小奴就是堤外这个村的,叫西村,抑或西施村。小奴姓施,名叫夷光,因小奴居于西村,又姓施,故而人们便叫小奴为西施。”
范蠡打趣道:“既然有西村,就一定有东村,既然有西施,就一定有东施,在下的话对吗?”
西施“咦”了一声道:“您这人咋这么精呢?不瞒先生,在西村之东确有一个东村。在东村里确也有一个叫东施的姑娘。”
范蠡笑道:“不是我精,是我能掐会算。” “
那你就给小奴算一算,东施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她吗?也许比你低那么一头,也许比你要胖……”
西施道:“看样子,你真的能掐会算。东施确实比小奴低了一头,也比小奴胖,一头卷卷的黄头发,皮肤黑黑的……” “她长得根本无法和你相比,你好像天上飞的凤凰,那东施就像地上爬的癞蛤蟆……”
西施娇嗔道:“不许您这么作践我的东施姐姐。东施虽说长得不好,可她心好,小奴很喜欢她。”
范蠡双手上举,做投降状:“好,我错了,我不再说了,我永远不再作践你的东施姐姐了。”
看着他这一副既认真又有几分滑稽的模样,西施吞儿一声笑了:“大哥哥,你不必如此自责,小妹是和您闹着玩的。” “你叫我什么?”范蠡且惊且喜地问道。
西施以为他生气了,瞪着一双又黑又亮,满是稚气的大眼睛惶声问道:“我叫你大哥哥呀,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了。”范蠡频频颔首。
“我不只高兴,我还想让你再叫一声呢。”范蠡道。
西施果真又叫了一声大哥哥,比刚才那一声更脆、更柔、更响、更甜。
“哎!”范蠡拖着长腔应道。
西施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看把你美的。”
范蠡一把抓住她那双温柔纤弱的小手,另一只手放在小手的上面,轻轻地摩挲着、揉捏着。 她虚虚地挣了两下,没有挣脱,索性不挣了,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瞅着范蠡,任他摩挲和揉捏。 范蠡摩挲了一阵,将压在她手上面的那一只手收回,低头向她的手臂吻去。 她长这么大,还没让男人这么吻过,一股异样的东西从范蠡的嘴唇导入了她的体内,传入了她的心窝,迅速地扩散到了她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不再瞅他,微闭双目,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忽听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他二人大吃一惊,将手松开,各自后退三步。
一个年届四旬的妇人,就站在距他俩十几步远的地方。 范蠡不认识这个妇人,可西施认识,既羞且嗔地说道:“妈,您咋跑到这里来了?”
那妇人朝西南天空上指了一指:“你看,太阳都偏到什么地方了,你也不回去吃饭,妈放心吗?”
“我……”
“怎么,纱还没有浣完?”妇人问。
西施将小嘴一撅道:“您千万别再提浣纱了。”她朝范蠡指了指说道:“若不是这位大哥哥相救,您女儿早就让水给冲走了。”
“啊!”妇人这才发现,范蠡浑身水湿,如同落汤鸡一般。满脸赔笑道:“恩公,俺这山野之人,不会办事,慢待了恩公,俺这里给您赔罪。”说毕,欲行肃拜肃拜:是低头下手而不至于地的拜。这是女子对男子的特殊礼节。女子即使参加告礼或接受君主的赏赐,亦行此礼。之礼。
范蠡忙伸手相拦:“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且是,在下和夷光一见如故,约以兄妹相称。如此一来,您就是前辈了,这礼小侄如何敢受!”
妇人虽说比范蠡年长也不过七八岁,但因丈夫早亡,肩负着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脸上布满了皱纹,见范蠡称她前辈,顺水推舟道:“如此,老妪不再拜你。但你是老妪爱女的救命恩人,老妪总该有所表示。这样好不好?请你去寒舍一趟,老妪给你换上一件干衣服,你该忙什么便忙什么,行不?”
范蠡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听伯母的。”妇人在前,范蠡居中,西施殿后,一行三人,翻过大堤,来到西村。 妇人从箱中翻出一套干净衣服,让范蠡换上。一只手抓了三个鸡蛋,来到厨房,烧了一大碗鸡蛋汤端给范蠡。范蠡不喝,见西施频频向他示意,勉强喝下。妇人向范蠡问道:“先生高姓大名,家住何处?”
她这一问,西施暗自责道:“我,我对他如此钟情,竟忘了问他的来历?唉,姜还是老的辣!”
范蠡见问,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不,小侄姓范,字少伯,楚国宛邑人。” 他为什么不报范蠡?因为范蠡是越国大夫,一旦报出来,一是怕妇人不信,二是不想过于张扬。至于少伯,少伯是他的字,知之者甚少,报之无妨。 谁知,那妇人见他报出“少伯”二字,一脸惊疑地问道:“你果真是楚国人!”
范蠡点了点头。
“你果真叫范少伯?”妇人又问。
范蠡又点了点头。
“你是俺越国的大夫?”
范蠡含笑不语。
妇人又道:“公子,你不必如此,你到底是不是楚国的范少伯?”
范蠡见她如此猴急,有意逗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妇人道:“汝果真是范少伯,老妪得向汝拜上一拜。”
“为甚?”
妇人道:“老妪听人言讲,范少伯一肚文韬武略,若是大王肯听范大夫的,越国迟早要振兴,若是不听,越国必亡!” 范蠡心头突然一热:“伯母这话是听谁说的?”
“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婿说的。”
“他叫什么名字,操何营生?”范蠡问。“他叫伯辛,也是楚国人,跟着范大夫当门客。”
范蠡“啊”了一声。
妇人道:“您到底是不是范少伯范大夫?”
范蠡不好再瞒了,轻轻将头点了一点。 他这一点头,最为吃惊的是西施。她一跃而起,戟手指道:“你骗人!范大夫文武双全,尤善布阵,用几根竹竿胡乱地布了一个阵,便把大王给困住了。有人说他的本事比伍子胥还大,是古今少见的大英雄。你呢,顶多是一个游士,一个怀才不遇的游士!”
范蠡笑道:“你别激动,在下是不是范蠡,你可以去问一问你的伯辛哥哥。”
西施道:“你这不是难为人吗?你明明知道伯辛哥哥在范大夫家做门客,住在越都,小奴怎么问他呀?哼,你骗得了别人,休想骗我。”
范蠡又是一笑说道:“在下骗不骗你,请你不必如此武断。在下若是能把伯辛的出生之地、年龄、身高、相貌及其妻儿的名字一一说出来,你便怎样?”
西施道:“我便认你是范大夫。”
“这不行,在下本来就是范大夫嘛。”范蠡道。
“小奴给你磕三个响头。”西施道。
“这也不成。”
“为什么?”西施问。
“你我已经约定,以兄妹相称,哪有做妹妹的给哥哥磕头的道理?”
“这……”西施笑眯眯地反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范蠡笑道:“什么也不让你做。我只希望,当你确认我是范蠡之后,别把你吓跑,还照样地叫我大哥哥。”
西施扑哧一声笑道:“这个容易。说吧,我伯辛哥什么模样?祖居哪里?身高多少?年庚几许……”
“伯辛嘛!母猪眼,紫赯面皮,身高八尺尺:度量单位,是时一尺,约当今之24厘米。,年庚四十有九,祖居晋国。其妻伯里氏。一子一女,子名伯福,女唤伯玉枝,我说的对不对呀?”
西施移目妇人。 妇人却将二目转向范蠡,又惊又喜道:“你果真是范大夫,老妪有眼无珠,慢待了大夫,老妪向您赔罪!”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西施见了,忙跟着跪了下去。 范蠡原本要搀西施的,觉着不妥,还是先搀妇人,一边搀一边说道:“在下已经和您的女儿结为异姓兄妹,论理,该叫您一声伯母。您这一跪,不是要折杀小侄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搀起妇人之后,方才去搀西施。 妇人起来之后,忙跑到厨房忙活起来,不到一刻钟,端进来两凉两热四个菜,还有一大壶酒。几经推让,范蠡东向而坐,妇人南向而坐。西施西向而坐。但这妇人很精,坐了一会儿,找个借口,离席而去。 三樽酒下肚,西施面如桃花,一双略带醉意的美目,直勾勾地瞅着范蠡。
范蠡小声赞道:“西施妹妹,这酒一喝,你愈发动人了。”
西施笑而不语。
范蠡笑嘻嘻地说道:“小妹,你敢不敢坐到我这里来?”
西施朝门口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范蠡笑道:“你放心,伯母不会来的,过来吧。”
西施又朝门口望了一眼,立起身来,走向范蠡,坐到了他的右侧。 范蠡捉住她的小手,摩挲了一会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朝她的香唇吻去。 这一吻,她的周身像通了电一般,热血汹涌,身体发软,连呼吸都有些发急。 这一吻,足足有半刻钟,由缓变急,咂咂有声。她软了,她酥了。 她的心怦怦乱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骚动和亢奋在胸中泛滥。她想叫,但她忍住了,眯缝着一双美目,娇喘吁吁。
“西施小妹,我喜欢你。”范蠡道。
“我也是。”西施哼哼唧唧道。
“可我比你大十几岁。”范蠡又道。
“十几岁算啥?我爹大我娘二十。”西施道。
吻。 再吻。 两条舌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你还不足十四岁,怎么成婚?”范蠡不无担心地说道。
“我可以等你。”西施道。
话刚落音,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二人一惊,忙将两片嘴唇分开,西施又坐回到她原来的座位上。 妇人缓步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便是伯辛,他一见范蠡,忙行以空首之礼。
范蠡还了一礼说道:“坐,请坐。”
伯辛道:“没时间坐了,大王立等您回去呢。”
范蠡道:“出什么事了?”
伯辛道:“吴国打过来了。”
范蠡轻叹一声道:“这是迟早的事。吴国的统帅是谁,大将是谁,也不知大王有何打算?”
伯辛道:“吴国的统帅是夫差,大将是伍子胥。至于大王有何打算,在下不知,但大王有旨进府,要您速回诸暨,参加明日的治朝。”
范蠡又是一声轻叹,对妇人说道:“吴、越之战,这是迟早的事,但小侄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三年,阖闾仅仅死了三年,夫差便打过来了。夫差打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伍子胥,他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厉害的人物,咱越国怕是不敌呢!唉,不说这些了,小侄这一走,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如果不死,小侄一定还会再来。后会有期!”
说毕,行一长揖之礼。 妇人忙以肃拜之礼还之。
范蠡二目深情地瞅着西施:“小妹,大哥哥刚才的话,你已经听到了。大哥哥不会食言,大哥哥也希望小妹不会食言。”
西施双目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蠡猛然转身,阔步而去。 这一去便是三年有余。
她今年应该是十七岁了! 不知道她在不在西村? 也不知道她肯不肯遵守诺言? 不知不觉,范蠡来到了西村,来到了那棵大榕树下。 三年半前,他在这棵大榕树下歇脚的时候,听到了西施的歌声,由歌声引出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今日呢?稻子未香,歌声亦不在! 是先进村呢,还是先上堤?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魂牵梦萦的歌声复又响了起来。 苎萝山高立青松兮, 苎萝水深映苍穹。 青松迎哥哥安在兮, 苍穹有情哥无情。 一别三载又五月兮, 思哥念哥泪双流。 浣纱织绢千万匹兮, 匹匹牵妹恨悠悠。 …… 这歌声和他三年多前听到时相比,仍是那么清丽、悦耳。但已经没有了稚气,又多了一些凄婉和哀怨。 是她,一定是她!我的西施小妹!范蠡惊喜交加,疾步登上长堤,狂奔而下。 还是那条江,还是那块石头,还是在那块石头的旁边,立着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儿,一边浣纱,一边振喉高歌。 这美人儿正是西施。 范蠡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我这是怎么了?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今日咋变成这样?岂不让人耻笑!他停住脚,稳了稳神,继续往前走。 他走得虽说不慢,但很轻,加之西施正在唱歌,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范蠡默默地站在西施身后,听她唱歌,看她浣纱,还有她那洁白如脂的小腿、玉臂和半裸着的****,看得他心荡神摇…… 她……她这是怎么了? 西施的脸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她将纱放在石头上,双眉紧蹙,用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之色。
范蠡抢步上前,搀住西施胳膊,惶声问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西施吃了一惊,当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之后,又惊又喜,双手抱住范蠡的脖子,吻了又吻。一边吻一边流泪:“大哥哥,你终于看我来了,你让小妹想得好苦!”
范蠡一边吻一边回应道:“大哥哥也想你呀!”
吻。 吻得天昏地暗。
“大哥哥,我,我这是不是在做梦?”西施呢喃着说道。
范蠡道:“你这不是梦。”
“你,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看我?”西施一脸幽怨地说道。
“我,唉,我对不住你。我先扶你坐下,再慢慢地告诉你。”范蠡一边说,一边扶她坐在了石头上,自己也紧挨着她的身子坐了下来,左手还揽着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