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故事之传奇初恋:吴冠中用了五十年等待

著名画家吴冠中，1917年出生于江苏宜兴。1938年。日军的魔爪从华北伸向了华东沿海地区，吴冠中就读的国立杭州艺专辗转流徙，最终在湘西的沅陵落下脚来。也就在这美丽宁静的湘西小城，吴冠中经历了令他铭心刻骨、终身难忘的初恋。
　　默默爱上了换药的护士
　　那时，吴冠中19岁，由于长途跋涉。患了严重的脚疾。他就医的医院是江苏医学院附属医院，从镇江迁来，医院里有不少人和吴冠中是宜兴同乡。
　　吴冠中的脚疾一连几个月难愈，成了门诊部的常客。为吴冠中换药的总是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她文静、内向，总是默默地低着头，换新药，扎绷带。吴冠中有时低声说谢谢，她也好像没有听见。吴冠中看着她纤纤十指柔巧地为他擦拭，一种麻麻的痒痒的感觉传到腿上。传遍全身。
　　爱恋已在吴冠中的心里悄悄生长，他明知星期日休息，还是一大早赶到门诊部。他在门诊部和护士宿舍之间的街道上走来走去，希望能侥幸碰上那位护士小姐。
　　她果真一人出门了。吴冠中追上去惴惴地问：“小姐，今天是否有门诊?”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今天休息。”她善意地回答。“小姐尊姓?”“姓陈。”“是哪里人?”“南通人。”吴冠中不敢再问下去，推说因收不到家信才来向老乡打听消息。陈小姐踏着轻盈的脚步款款离去了。吴冠中沉浸在这次幸运邂逅的兴奋里。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在慌乱之中没有问清陈小姐的名字。
　　心上人变成了老太太
　　有一次换药时姓陈的护士不在，由另一位护士代替。吴冠中忙问经常给他换药的那位南通人陈小姐叫什么名字。那位护士迟疑了一下，用钢笔在玻璃板上写了“陈克如”三个字，吴冠中如获至宝。
　　回到学校，他连续给陈小姐写了几封长信，都如石沉大海，他便向好友朱子慕吐露了心底的痛苦，朱子慕鼓励他抓住时机。在不得不离开沅陵的前夜，吴冠中带上一幅自己最喜欢的水彩面作告别礼物，和朱子慕在黑夜中迎着狂风去找陈护士。传达员问吴冠中找谁，吴冠中硬着头皮说找陈克如。传达员让他在下面等，吴冠中就躲进了阴影里，不一会儿，有人大步下楼来了，下来的是一位老太太，吴冠中拔腿就跑。
　　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吴冠中收到一封陌生人的来信，信中以长者的口吻教导说；年轻人做事不要那么莽撞，要三思而后行。来信者告诉吴冠中，他喜爱的、经常为他换药的那位护士叫陈寿麟，南通人，21岁，以后有信可直接寄给她。于是，吴冠中又写信给陈寿麟，因她比他大两岁，他称她为姐姐，但仍然是石沉大海。
　　贵阳留下永远的遗憾
　　不久，国立杭州艺专迁到了贵阳。当时贵阳受到日机的大肆轰炸，战争使吴冠中暂时忘记了个人的感情，他和同学们走上街头，宣传抗日，救助伤残者。一天，吴冠中和朱子慕正在街头写生，几位护士叽叽喳喳说笑着走来，停在了一处刻章摊前，吴冠中突然发现陈寿麟就在其中!吴冠中知道她们也迁到了贵阳，因此悄悄收起画夹，远远跟踪而去。最后，她们拐进了一条深巷——镄秀里81号。吴冠中紧接着往本市毓秀里81号寄了一封信，依旧没有回音。
　　贵阳经常有轰炸。每当空袭警报响起时，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城外奔逃。而吴冠中却往城里的毓秀里跑，他想碰到陈寿麟陪她一起躲空袭。可等他跑到毓秀里，整个巷子早已空无一人，但吴冠中仍然一次次在尖利的警报声中向毓秀里跑去，渴望着奇迹的出现，可他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失望。不久，艺专迁转昆明。吴冠中不敢奢望再见她的倩影，但他“终生对白衣护士存有敬爱之情，甚至对白色亦感到分外高洁，分外端庄，分外俏丽”。
　　忆起那逝去的岁月
　　1942年，吴冠中经一位老同学介绍，认识了妻子朱碧琴。经过四年的相恋，二人结为终生伴侣。婚后两人相濡以沫，共同品尝着生活的甜酸苦辣。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1991年，72岁的吴冠中开始撰写回忆录。19岁少年时的苦恋便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记下来，题名为《忆初恋》。文章结尾他又一次问道：“她今在人间何处?”妻子朱碧琴读了这篇文章，彼深深地打动了。她理解自己的丈夫，他的痴情与执著，只有她才完全懂得。
　　《忆初恋》被收进吴冠中的自传体文集《《望尽天涯路》，随后又被一家发行很广的刊物全文转载。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转载，竟给50多年前那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添上了一个最富戏剧性的结尾。
　　文章刊出后不久，刊物编辑部收到一封读者来信。写信人说，他是文章所写女主人公陈寿麟的儿子。他母亲陈寿麟还健在，已年近八旬，现住在广西柳州。他们全家人读了吴冠中的《忆初恋》，都深受感动，特意写这封信，希望编辑都能告知吴冠中的地址，并协助建立联系，让二位老人重叙友情。
　　收到陈寿麟的亲笔信
　　信转到吴冠中手里，他和夫人朱碧琴被震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一段在50爹年前已经画上了句号的初恋。竟会在古稀之年又有了下文!他再一次提起笔给陈寿麟写信———这一次绝不会再像当年那样石沉大海，音讯皆无了。
　　果然，回信很快寄来，是陈寿麟的亲笔信!等了50多年。吴冠中终于接到了她的来信!她首先告诉他，他文章中提到的他写给她的那么多封信，她竟一封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一片深情，使她深为感动。尽管这已经成了遥远的过去。她还告诉他，她的生话是幸福美满的。这些年，她一赢从事医务工作，她的丈夫也是同行，而且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医务工作者。如今，他们已经儿孙满堂，正充分享受着天伦之乐。她在信中间及吴冠中的情况，希望能继续保持联系。她说，尽管吴冠中已是享誉海内外的著名画家，而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退休护理工作者，她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两个家庭之间，能建立和保持友谊，是命运把这一段不平常的友情赐给了她。
　　面对这位老人略带颤抖的笔迹，吴冠中和夫人朱碧琴长时间沉浸在激动中。他们拿出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录《望尽天涯路》——那时这本书尚朱出版，只在香港提前印行了一部分，吴冠中手头仅有两本样书。在其中的一本上，夫妻俩签上名字，郑重地把它寄往柳州，同时又给陈寿麟写了一封信。他告诉她，这本回忆录里记下了他的经历、他的感情、他的艺术和他的家庭，读完了这本书，她对他的情况就一切了然了。他也对她说，他和妻子都极其珍视他们两家间的这段友情，一定会长期保持下去。
　　没过多久，陈寿麟又寄来了第二封长信。她从《望尽天涯路》中知道朱碧琴患了脑血栓，曾长时间卧床不起，现在尚未完全康复，她心中十分惦念，特地以一个老医务工作者的经验和一个老大姐的体贴，详细开列了19条“养病之道”，供朱碧琴参考。她恳切盼望朱碧琴能尽快恢复健康。她也盛情邀请吴冠中夫妇在工作和身体状况允许的时候，能到广西去休养、游览，她会像接待亲人一样妥善地为他们安排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