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第三种人的下落
一个第三种人的下落
一个第三种人的下落
最近参加了一个纪念鲁迅先生的集会,使我想起了一个当年被称为"第三种人"的人:苏汶即杜衡。
主张"死抱住文学不放"的苏汶,在当时虽被目为"第三种人",但他自己一面以进步文艺理论家自居,一面又在写创作。这本来也并无不可之处,可是问题就在他写理论用一个笔名,写小说又另用一个笔名,两个笔名互相为用。恰如鲁迅先生在那篇"化名新法"里所说:"杜衡和苏汶先生在今年揭破了文坛上的两种秘密,也是坏风气:一种是批评家的圈子,一种是文人的化名。化名则不但可以变成别一个人,还可以化为一个‘社’,这个社还能够选文作论,说道只有某人的作品,‘行’,某人的创作,‘行’。"结果是这个"社"认为苏汶先生的议论、"行";杜衡先生的创作,也"行"!
这里所说的杜衡的"创作",就是一本题名"再亮些"的小说。这个小说题名的出典,本是德国大诗人歌德临终所说的一句话,也许是诗人觉得死神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一再喊着"再亮些!再亮些!"杜衡就借用这个典故,暗示他
的主人公的环境还不够光明,所以要求"再亮些"!
第三种人本来是以"同路人"自居的,可是走着走着,不知怎样,我们的苏汶先生忽然在文坛上失踪了,只剩下了杜衡先生,并且也变成"另一种人"了,躲在陶希圣的办公室里,成了枪手的枪手。接着就进了《中央日报》,终于到了台湾。
前几年从台湾传来的消息,杜衡因为一篇社论碰了钉子,已经打破了饭碗,只好又去"死抱住文学不放"了。
今年的鲁迅先生逝世纪念日,台湾也有人在那里"做文章"。说到当年曾经同鲁迅先生有过往还的人,今日台湾原也是大有人在的,除了苏汶即杜衡之外,还有当年申报《自由谈》的编者黎烈文。鲁迅先生晚年所写的那许多辛辣锋利的杂文,都是发表在《自由谈》上的。
我不知今日台湾许不许看《鲁迅全集》?若是幸而还有这福份,杜衡如果翻一翻《鲁迅全集》,回想一下自己所走的道路,能有勇气提笔写下怎样的纪念文章,倒是一个很有趣味的问题。
(作者按:杜衡在一九六四年冬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