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5——27章

    第二十五章：怀疑

    退朝之后，慕宇霖直接带着人往御书房而去，脸上没有刚才的冷洌，而是换成了毫不在意的淡然。

    一旁的随从早已习惯性的远远跟着，除了自小便跟在慕宇霖身旁的江子顺以外。

    江子顺乃平西大将军江一啸的独子，江一啸夫妇先后离世，先皇便将他接进宫一并抚养，自小与众皇子一并长大。而他与慕宇霖之间，似君臣亦似兄弟，情谊自是比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您这次可把谭大人给吓坏了，估计日后再也没人敢来提这些事了。”江子顺一脸的笑意：“依微臣看，只怕冯相早就猜到了今日的事，所以才故意借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这冯相倒还真是个人精，心知这些人定是会在皇上这碰钉子，可若是在场的话，他这个宰相也实在是不好不过问，倒干脆躲起来，两头都不得罪。这为臣之道，他可算是拿捏得分毫不差。

    “冯相倒是聪明。”慕宇霖也没有再多说此事，转而朝江子顺问道：“最近，赵子青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对于这次东兴国送过来的质子，慕宇霖还真有些放不下心。赵子青可以说是东兴国皇帝最为喜爱的皇子，不论是才智手段还是母族势力都算得上是最好的了。

    这次东兴国几位皇子争储一事他倒也是听说了一些，可就算东兴皇帝想小惩大介一番，也不至于真正舍弃赵子青。

    所以，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东兴皇帝只怕是想让赵子青到这来避避风头，或者顺便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任务。毕竟质子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太好的筹码，若继位前没什么太大的功绩，恐怕会难以服众。

    而他最关心的则自然是赵子青私底下到底有何目的。

    江子顺见慕宇霖问起有关赵子青的事，想了想后便答道：“微臣这些日子一直都派人暗中盯着他，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只是有一件事很是奇怪，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异常举动。”

    “什么事？”慕宇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

    “那赵子青这些日子一切都很正常，也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他似乎对一个宫女很是上心，前两天竟还为了那宫女亲自去了浣衣局，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想将人给带出浣衣局，让那宫女去他那边。”

    江子顺接着说道：“据他所说，这宫女是他一位忘年之交的表侄女，他是受友人所托，想在宫中代为照顾。可微臣已经派人查探，的确是有那个一个人，也的确与那宫女有些关系，但那人却并没有可能认识赵子清。”

    “一千两？为了一个浣衣局的宫女他倒真是出手大方呀。”慕宇霖听罢，自是觉得此事不太寻常。

    虽说一千两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浣衣局里的管事来说，这可是一笔足以让一个管事姑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骄傲的赵子青亲自去浣衣局花这么多银子打点呢？亦或者他与那宫女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上，这事还不算最奇怪的。”江子顺一脸感叹的说道：“最奇怪的是，那宫女竟然拒绝了赵子青的好意，继续留在了浣衣局。”

    “哦，竟有此事？”慕宇霖这回倒是对这宫女有些好奇起来。宫中的女子无一不希望能够飞黄腾达，虽然赵子青现在只是个质子，可再怎么样也是个贵主，那浣衣局里的宫女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赵子青亲自去打点，这说明那宫女目前的处境应该并不好，浣衣局内最底层的宫女不是各宫犯了事被罚去的，就是戴罪入宫的罪奴。不论是何身份，去到赵子青那边绝对是要好过呆在浣衣局里受苦的。

    看来，这宫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江子顺见慕宇霖一脸的兴趣，便将自己打探到的一些情况接着说了出来：“皇上，那宫女叫秦雨，是前礼部侍郎秦如海的女儿，因秦如海所犯之事受到牵连，才被罚入宫为奴。”

    秦如海的女儿？慕宇霖一听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秦如海的案子他本来就有些心存疑惑，却没想到左转右绕的，这秦家竟和赵子青扯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一个原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宫中受尽了苦后，却还能将赵子青送上门的好意给断然拒绝，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赵子青到底唱的是那一出呢？还有这秦雨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一时间，慕宇霖倒还真有些猜不透，沉默了一会后这才出声朝江子顺吩咐道：“派人去将这女子入宫前后的事情逐一查探清楚，继续暗中盯住赵子青，看看这两个之间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说罢，他也不再过过问此事，快步进入御书房处理那一堆的奏折。

    江子顺本还有些话想说的，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对那个秦雨的身份与目的有些怀疑。

    他再次想起了那个晚上在浣衣局前面遇到秦雨的情景，那样从容、处事不惊的女子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不过，他在心中却有种莫名的肯定，秦雨绝对不可能与赵子青真有什么关联。说不出理由，仅仅是一种感觉。

    所以，想了想后，他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给慕宇霖听，反正皇上也说过要彻底的调查秦雨，如此一来，自然便能一清两楚。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下来，秦雨早已熟练的掌握了理衣处要做的这些事，各宫娘娘那里的路线也都紧记于心。去时，要注意些什么，将衣物交给谁，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全都一清两楚。

    虽然她看得出惜月待她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不论怎么样，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还真是得多亏了惜月的关照。而从昨日起，她便已经自己一人单独办差事了，也没有出过任何的岔子。

    晚饭过后，惜月几人都去洗澡去了，而秦雨亦拿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准备去洗洗。这个院里有单独沐浴的地方，洗澡比起以前来方便得多了。她本来就爱干净，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应付着，现在有了这个方便，自然洗得比以前勤多了。

    拿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看到晚晴在院子门前转悠，看样子是来找她的。

    第二十六章：为难的要求

    看样子晚晴像是来了一会了，只是好象有些犹豫这才没有进来。见秦雨出来了，她脸上神情动了动，扯出笑容叫了秦雨一声。

    秦雨见状，估计着晚晴单独来找她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便将她叫进屋子里，正好这时候里面没人，说话也方便。

    “晚晴，容若呢？出什么事了吗？”秦雨也没多想，以为是容若出了什么事。因为昨天她才去看过她们，若没什么事的话，晚晴应该不会一个人到这里来找她。

    “没，没事，容若她好好的，你不必担心。”晚晴显得有些心慌，这一次，她是背着容若偷偷来找秦雨的，所以听秦雨提到容若，心里不由得有些尴尬。

    “没事就好。”秦雨听晚晴这么说，便也不再多担心了。昨天去看她们时，容若的脚也已经完全好了。再说她那样的人不象是会惹什么事端的。

    “晚晴，你有什么事吗？”看到晚晴一脸的不自然，秦雨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接着又说道：“有事便直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晚晴的性子一向直，也不是心底能藏住什么话的人。可这次她却吞吞吐吐的，并且还瞒着容若一人来找她，只怕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听秦雨这么说，晚晴也不再犹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秦雨，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其实……”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坚决的光芒后，接着说道：“其实也是为了你。我昨晚上突然有个想法，既然那五皇子是受你爹爹友人之托，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求他，让他帮你离开这浣衣局。去其他宫院当差也好，或者……或者直接去侍候他也行，这岂不是更好吗？我想，如果你去跟他说说，他应该会帮这个忙的。”

    秦雨还没听完晚晴的话，心中便堵得慌，她没有想到晚晴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没有马上出声，而是耐着性子听完。

    “晚晴，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等晚晴说完后，秦雨这才开口道：“只是这样做却并不妥当。”

    “为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你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境况。”晚晴见秦雨似乎并不赞同，急忙说服道：“你想想，既然他答应了朋友，那么你再出声求求他的话，他肯定拉不下情面的。”

    “晚晴，我不想求他，也不想再麻烦他。”秦雨没有将话说得太明，有些事情晚晴并不适合知晓：“再说，现在我在这挺好的，去到其他的地方也不见得会更好。”

    “你自然是好了，可我还在那受苦呢！”晚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本来她想着若是秦雨能够去到五皇子那边当差，说不定哪天还可以托秦雨说说情，让她也能离开这浣衣局，毕竟对一个皇子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太难。可看秦雨这样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帮她。

    晚晴的小声嘀咕自然没有逃过秦雨的耳朵，其实，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说给秦雨听。

    想想她们三人虽然认识的日子不算太长，可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小姐妹了，但如今，秦雨倒是舒服了，而她还在那鬼地方受苦呢。若是秦雨没这能力倒也罢了，她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可秦雨连试都不肯试一下，这不摆明了不想拉她一把吗？

    她也不怕秦雨会生气，反正若秦雨无心帮她的话，得罪了便得罪了，若还有一份心的话，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拂不开脸面。她现在也是估且试上一试，实在不成的话，到时再自己想办法，反正这浣衣局她是不想久待的。

    “晚晴，我现在虽然干的活轻松了不少，可与你一样亦不过是个宫女，根本就没有能力能够帮你调离洗衣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晚晴的心思，秦雨很快便看明白了，可是有些事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可如果你愿意试试的话，帮到我们的希望是很大的。”晚晴不死心的说道：“你想想，要是你在五皇子身旁服侍，时间长了，总能找到机会替我们求情。如果你试了，五皇子不愿帮忙的话，我自然不会怪到你身上，相反还会多记你一份人情。当然，你若实在不肯的话，我自然也不会怪你。”

    话虽这么说，可晚晴眼中的神情却明显带上了几分气恼的感觉，摆明了就是想让秦雨按她说的去做。

    在她心中，那五皇子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第一次见她们便拉下身份帮她们打点，而这次又这么尽心尽力的完成友人的拖付，将秦雨从最苦最累的洗衣处换到轻松舒服的理衣处。

    所以若秦雨有心相求的话，以五皇子的为人十有八九会帮忙的。

    “晚晴，其他事我都可以去做，但这事实在是抱歉。”秦雨并不想给晚晴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别说她根本就不会去求赵子青，就算真去了，他也不可能会多管这等闲事。

    “这事你都不愿意，还有什么事能为我们做的？”晚晴见秦雨一脸的坚决，知道以她的性子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就好生在这里过你的日子吧。”

    说罢，晚晴一推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雨本想叫住晚晴，再同她好好解释解释，可看她那样子，只怕一时半会也听不进去，便只好打消了念头。想着等过几天晚晴气消了些，再去找容若，一并好好的劝说一下晚晴。

    心中叹了一口气，恍惚间竟对晚晴生出了些担忧。可具体是什么一时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事会因晚晴而发生一般。

    好在，惜月很快便回屋了，见有人进来，秦雨连忙收回了思绪不再胡思乱想。跟惜月打了个招呼后，再次拿起准备好的东西去洗澡。

    这个院住的人不多，洗澡也不用多等，基本上稍微注意一下时间，来了便可以直接开始。周身洗了个干净之后，秦雨这才收拾好东西回屋。

    刚进屋，却见惜月马上朝她道：“秦雨，刚才李姑姑派人过来找你，让你收拾妥当了便过去一趟。”

    第二十七章：送礼

    秦雨暗自愣了一下，眼看着天快黑了，这个时候李姑姑找她做什么呢？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谢过惜月后，快速收拾了一下便往李姑姑住的院子那边赶去。

    进了院，她不由得再次往向阴的角落望了一眼，那几株君子兰还在，仍旧被打理得妥妥当当。第一次进这院子时便注意上了，只是上次与陈姑姑两人一并进来，却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看。

    秦雨素来爱花，也知这花同人一样，有着各自的品性。之前以为这花应该是李姑姑种的，现在想想只怕是弄错了。

    进屋后，李姑姑正与陈姑姑商量着什么，见秦雨来了，便打住了，转而一脸笑容的让她走近些。

    秦雨自有分寸，稍微近了两步后便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行为举止自是无可挑剔。

    李姑姑很是满意秦雨的表现，对她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这一方面秦雨倒是做得不错。撇开赵子青打点这么多钱不说，一个官家小姐能这般识实务，放下身段，这也不是人人能够做得到的事。

    “秦雨，这几天在理衣处可还习惯？”她笑盈盈的打量着秦雨，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关心的样子。

    “多谢姑姑关心，奴婢一切都好。”秦雨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多话之人，更何况，李姑姑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冲着赵子青的面子，不，应该是说冲着那一千两银子的面子。

    “好就好，这理衣处可是整个浣衣局最为轻松的地方，并且我还特意吩咐了她们尽量多关照你。当然，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直接来我这，我定会为你做主的。”李姑姑很是自然的表着态，继续说着。

    秦雨自是知道这些不过是些场面话，莫说现在没有人难为她，就算真有，她也不会动不动的来麻烦李姑姑：“奴婢多谢姑姑，不过，惜月她们都对奴婢十分好，不会有人欺负奴婢的。”

    听秦雨这么说，李姑姑也不再多说，点了点头道：“这样自是最好，我也放心，五皇子那自然也放心。”

    听李姑姑提到五皇子，秦雨突然有种想法，只怕今日叫她过来，并不仅仅只是了解一下这几天她的情况吧。

    以李姑姑的心性，一定会将她对自己的安排以及这些天的大致情况转告给赵子青，以便表明她没有白收那一千两银子，更是为她日后能有更多的进帐而打下基础。

    果然不出料错，李姑姑紧接着便说出了此次叫她前来的真正目的。

    “秦雨，这五皇子还真是你命中的贵人，姑姑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你现在在我手下当差，我自然也会多替你考虑。”

    李姑姑左言右言的说了两句后便指着一旁的几包点心朝秦雨接着说道：“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点心，一会你带上这些去五皇子那走一趟，怎么样也得正式谢谢人家。东西虽然不值钱，可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此言一出，秦雨总算是明白了李姑姑打的是什么主意。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那自然得让人知道她是有心帮忙做事的。而她亦是个聪明的人，单凭她清口白牙的去说，自然比不上让赵子青自己去看。

    看来，这一趟，她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了。

    想到这点，秦雨也不迟疑，福了福身道：“奴婢多谢姑姑的细心安排。只是五皇子住的地方奴婢没有去过……”

    “这个无妨，一会让小菊送你过去便行了。”李姑姑还没等秦雨说完，便做出了反应，说完后朝门外喊了一声，让那个叫小菊的宫女领着秦雨一并过去。

    见状，秦雨也不再多说，再次谢过李姑姑后，便拿起那几包点心与小菊一并退了出去。

    转身时，她看似无意的朝陈姑姑那望了一眼，见陈姑姑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变化，心中倒也放心了一些。左右应该只是李姑姑想让她去走个过场罢了。

    赵子青住的地方离浣衣局并不太远，也算得上是皇宫外围比较偏僻的地方。偌大的园子看上去并没有太多侍候的人，偶尔飘落的树叶让这里显得格外的清冷。

    园子门口守门的太监问明秦雨的来意后，便让她在原地等一下，而他则先进去通报一声。

    秦雨自是点头，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候。原本她想将东西直接交给这守门的太监，然后让其转答的。反正小菊已经离开，她有没有亲自去李姑姑倒也不可能来找赵子青对质。可又一想，这样做似乎不妥，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

    很快，那守门太监便回来了，并让秦雨跟他一并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秦雨真想不明白，李姑姑就算想表功，为何不挑一个好些的时候，非得找一个这样的时辰。

    那太监将秦雨带到一间大屋门口，里面已经亮起了灯光，看那样子，应该是间书房。

    秦雨稍微松了口气，按理说赵子青也没这么早休息才对，书房还算是比较合适打照面的地方。

    太监让秦雨自己进去，说是五皇子在里面等她。秦雨谢过那太监后，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内很快便响起了应答声，从容而带着一贯的温润。

    秦雨早已调整好了心绪，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这屋是赵子青现在的书房，见正厅无人，她很自然的便朝左边望了一眼，透过屏风一侧看到赵子青正坐在内室里面的书案前。那屏风将这间屋子巧妙的隔成了两室，外室可以会客会友，而内室则是间真正的书房，带着浓浓的古朴与墨香。

    习惯真是一样可怕的东西，即使身处他国，赵子青连书房的格局布置亦沿用了之前的。

    “奴婢见过五皇子。”她在他书案前五步外停了下来，直接说道：“李姑姑帮奴婢备了几样小点心，让奴婢送来。奴婢身无一物，惟有借姑姑的心意来答谢殿下。”

    她说得极为婉转，即特意表明了谢意，同时也说出了东西是李姑姑备的，这样的话，赵子青自然明白了李姑姑的意思，而她亦不必太过违心的说成是自己多么主动的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