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第九节
牛大坠子红火的时候,尽管牛光荣落个那样的结局,齐光禄也没敢打过她的主意。在这个县城里,毕竟他只是个做小生意的外地人,手里没几个钱,背后也没什么人,而且还是个残废。坠子家道中落以后,他托了一个人让他说合说合他和光荣的事。这人先是找到坠子。坠子倒是一点都没犹豫,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可是说给光荣的时候,她只是摇头,也不吭气,一副决然的样子。
现在,她同不同意,已经无关大局了。只要坠子同意,只要坠子接了他的钱,什么事儿都得他齐光禄说了算。齐光禄恨恨地想。
要说他的恨也没有来由,不管他对牛大坠子怎么样,人家牛光荣也不欠他什么。况且这婚姻大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无论如何也勉强不得。可他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牛光荣压根就看不起他。他把钱给了坠子没几天,就去找牛光荣。牛光荣见他进来,转身进里屋把门给锁了,把他撇在客厅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牛光荣的弟弟坐在一个角落里抄写着什么,扭头看看他,连个招呼都没打。这孩子已经长成个大人了,一点礼貌都没有。他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极了,摔上门就出来了。
妈的!我是个残废,你不也是个残废嘛!还跟我穷装什么大头蒜哪!他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羞愤交加。
又过了几天,他趁坠子没外出,买了三张戏票交给坠子,是省坠子戏剧团的拿手戏《双玉簪》。坠子知道他的意思,晚上好说歹说把老婆儿子拉出去海吃了一顿,然后带着他们去看戏,撇下光荣在家里看家。夜幕降临,家家户户边看新闻边吃晚饭,正是热闹的时候。齐光禄敲开牛光荣的门,这次没给她躲开的机会,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按倒在地,然后提溜到光荣的床上,剥光了她的衣服。他翻身压在牛光荣白花花的身上,定睛一看光荣的身子下边,心里不禁一阵发酸。床上的被子还是结婚时他送给她的那床鸭绒被。不管对她有多大恼怒,这样欺负她,是有点过头了。但是,他只是迟疑了半秒钟,一种更野的想法霸占了他:如果这时候不做一回男人,他将永远不会是男人了!
很快俩人就成了婚。本来齐光禄想办个婚礼,坠子也同意,但牛光荣死活不同意。最后,两家人在一起不冷不热地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齐光禄婚后没地方去,就住在牛光荣家。日子虽然平淡,过得倒也扎实。光荣在家洗衣做饭,齐光禄天天还是去市场上卖肉。据说这个市场很快就要搬迁了,县里创建文明城市,所有的马路市场要一律取缔。城东边新建的菜市场开张以后,这边的生意明显不行了,有时候两天还卖不完一只猪。齐光禄也正打算搬到新市场去。
有一次他早早收摊回来,看见牛光荣和弟弟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他和光荣,两个人都不意外,也没吃惊,只是互相看了看。他退回到客厅里坐下,招呼他们两个穿好衣服过来。他们过来后,齐光禄平静地说:“牛光荣,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男人,也知道你是想方设法报复我。所有这一切,我都一清二楚!但是,如果你还有一点记忆力的话,你弟弟也不是你这一段时间找的惟一一个男人,”他递给弟弟一根烟。弟弟看了看他,哆哆嗦嗦接了过去。他打着火给他点上,然后自己点着,“这些,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我跟你撂明白了,为了你爹,也为了你,当然也为了我,希望你老老实实给我生一个儿子。这是我惟一的要求!我们家几代单传,不能到我这里断了香火!否则——”他把烟在桌子上摁灭,手按在烟蒂上一直没松开,直到闻到一股桌布被烧焦的臭味,“你可别说我不君子!我相信你也听说过东北人的脾性,而且还是个曾经造过武器弹药的东北人!”
光荣听了这番话愣住了,盯着齐光禄的脸看了一会儿,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曾经哭过了。
这事过了没几天,齐光禄就把肉摊子搬进了新市场。他租了两个店面,签了十年期的合同。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不能让未来的儿子再这么穷下去。他要让儿子一生下来就有房子,有脸面。他得扩大经营规模,把生意一步一步做大。
牛光荣主动提出来,自己在家闲着没事,还不如跟着他出来打打下手。齐光禄迟疑了一下,说,把你弟弟也带上吧,这样我们就不用雇人了。
街坊邻居看到光荣的情形一天好似一天,话多了,说得也清楚了,有时候一天下楼好几趟,过去她很少出门。早上吃过饭,他们三个肩扛手提,一起往市场走去。光荣走在中间,齐光禄和弟弟一边一个。三个人边走边说,偶尔说点什么高兴事儿,光荣还会吃吃地笑个不停,肩膀抖得东倒西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