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宇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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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6/07/28
第四章 大宇宙(2)
就建筑的空间而言,阿波罗式的心灵偏好封闭的柱廊,重视坚固的地基和底座,外部包有穹顶,我们在圣索菲亚教堂、佛罗伦萨主教堂中都可发现这些特征。而突出表现浮士德式的心灵的建筑大规模兴建于11世纪左右,它在哥特式主教堂的直冲云霄的体系中,力求寻求一种不朽,寻求与无穷空间的联系。
要了解麻葛式的心灵不能不先介绍一下埃及人的心灵。古代埃及的心灵几乎完全直接借助石头的语言来表达。尼罗河的景观中默默矗立着众多的巨大石头建筑。石头的存在没有时间意义,它是既成物的伟大象征,它与空间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例如,最原始的崇拜与标记埋葬地的碑石,最古老的庙宇建筑与墓地结构,艺术和装饰的起源与墓穴装饰,无不是一一对应地联系在一起。在对待死者的观念上,阿波罗式的心灵主张对死者施以火葬,因此,在它的文化的整个早期时代,对石头建筑持排斥态度。埃及人的心灵认为,自己踏上了一条狭窄的、预定的生命不归路,直至最后,冥界的法官就在路途的尽头等待着。这就是埃及人的命运观念,也是其“路途”象征的表现。
我们还可以从教堂和金字塔陵墓的不同建筑理念中,把握住浮士德心灵的强有力的现象。浮士德心灵坚定地拒绝与埃及式的道路的原始象征相联系,渴望着超越一切视觉的局限。因此,从法兰克王朝到霍亨斯陶芬王朝的君王,无不具有永无休止的扩张边界的野心。而对于埃及人的国家观念来说,绝不可能容忍这种扩张观念。这些君王之所以遭致失败,是因为他们忽视了所有的政治现实,在他们看来,任何承认边界的行为就等于背叛他们的统治观念。在这里,无穷空间的原始象征在积极主动的政治生存领域中同样体现出来。除奥托皇帝外,康拉德二世、亨利六世和腓特烈大帝的形象全都代表着北欧海盗——诺曼人,他们永无止境地征服俄罗斯、格陵兰、英格兰、西西里以及君士坦丁堡。还有伟大的教皇,如格列高里七世和英诺森三世,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想使他们的影响扩大到整个已知世界。根据这些对无限性的追求的特征,我们也可以理解圣杯骑士、亚瑟王和西格弗雷德传说中的英雄为什么总是与无限有不解之缘,而荷马笔下的英雄的地理视野却总是有限得多。进而,我们能够理解,把人们从易北河和卢瓦尔河引到已知世界尽头的十字军,与古典心灵借以创作《伊利亚特》的历史事件,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矢志不渝追求的是无限,而后者总是与有限的存在相联系。透过这些英雄人物和传说,我们是否能够更深入地把握浮士德式的心灵呢?
再看看埃及人的心灵。王国时期的陵墓,尤其是第四王朝的宏伟的金字塔陵墓,再现的并不是在清真寺和主教堂中所发现的那种有目的的空间组织,而是一种有节奏地安排的空间连续。例如,神圣的道路从尼罗河边的入口建筑,经过甬道、大厅、拱形正堂、有柱廊的房间,然后变得越来越窄,一直通向死者的居室。还有由宏伟的砖石结构围合起来类似一条道路的太阳神庙,排成一行一行的浮雕和绘画等等,无不表达出这样的象征。
在这里我们也不妨介绍一下中国人的文化的基本象征。中国人的文化在最基本的方面与埃及文化全然不同,可其中也有一种紧密关联的原始象征,这就是“道”。埃及人的通往预定的人生终点之路代表了不可抗拒的必然性,与之相反,中国人是轻松徜徉于自我营造的世界,就连通向祖先的祠堂或先祖的墓地的路途中,也布满了友善亲切的自然景观。把有限的实在的建筑融入到更广阔的自然景观中,显示出它们之间的有机联系,这在中国人的观念中习惯称之为风水学。它无疑是中国文化与其他文化不同的很好例证。就连墓地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建筑,而是体现出一种精心布局的理念,在那里,山、水、树、花、石,全都具有确定的形式和布置,与门、墙、桥和房屋同样的重要。这是唯一的将园林艺术视作一种伟大的宗教艺术的文化。如同在建筑中要穿过门户、越过小桥、走过环绕山丘和院墙的曲径,最终才通向终点一样,绘画也会把观者从一个细微之处引到另一个细微之处,整个画面不是被欣赏者的目光一览而尽,而是处处提供了目光游走其间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