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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者: 字数:14952 更新时间:2016/08/17

第三章

 第三章

(1)

3月16日早晨,比利从富兰克林郡立监狱移至哈丁医院,比预定提早了两天,乔哈丁已组织了专为比利治疗的专案小组;但是当比利突然抵达时,乔哈丁还在芝加哥参加精神病研讨会。

跟在警车后的是茱迪与谭如茜,她们知道如果再将比利送回监狱,对他而言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哈丁医院的舒玛医师答应全权负责病患的状况,直到乔哈丁医师回来为止。因此,副警长签署了一份文件将犯人交给哈丁医院。

茱迪与谭如茜陪同丹尼走到病疗区,那是上锁的精神病患区,里面的设施可容纳十四位病情严重的病患,并且接受持续的观察及贴身的照料。床位已事先安顿,丹尼被分配到两间“特别照料"病房中的一间。笨重的橡木门上有个可供廿四小时监视的探视孔。一位医师助理为他送来午餐盘,他吃饭时则由两位女士在一旁陪他。

午餐后,舒玛医师和三位护士过来探望他们。谭如茜认为让医院同仁见识多重人格的症状很重要,因此她建议丹尼让亚瑟现身,让他与那些将来一同工作的医护人员见面。

麦安蒂护士长为治疗小组的一员,曾听取过相关简报,但另外两位护士则全然不知情。

尹朵娜已是五个女孩的母亲,她发现自己对校园之狼强暴犯有很深的反应,她仔细观察眼前这位操男孩语气说话的男子,只见他的眼睛在昏睡状态中静止,嘴唇不停临动,仿佛在自言自语;当他抬起头时,表情既苛刻又傲慢,言语中带有英国口音。

她必须忍住不笑出来,她不相信那个人是丹尼或亚瑟──这可能是为了避免牢狱之灾,由一位聪明演员装出来的,她心里如此暗想,但她很好奇想要知道比利是什么样的人;她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表现出那样的行为。

谭如茜和茱迪正与亚瑟交谈,并向他保证他目前处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谭如茜告诉他,再过几天,她会再来做一些心理测验;茱迪则告诉他,史凯瑞和她会常常来与他讨论有关的案情。

医师助理迪姆每隔十五分钟就从探视孔观察,然后在记录簿上记载第一天发生的事:

5:00,坐在床上、两脚相互交叉、很安静

:15,坐在床上、两脚相互交叉、发呆

:32,站立、从窗口往外望

:45,晚餐

:02,坐在床边发呆

:07,取走餐盘,进食状况良好

:17,比利开始踱方步。

:00,杨海伦护士进入房间,在房里停留四十分钟。护士记录簿上的记录很简要:

1978年3月16日比利尚在特别照料病房内──对周遭事物尚存戒心,谈到自己的多重人格,多半是由“亚瑟"说话──有英国口音。他谈到了其中一个人──比利──有自杀倾向,从十六岁起就开始沉睡,这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不致遭到伤害。食欲佳、排泄状况良好,能充分摄取食物,心情愉快而且十分合作。

当杨海伦离去后,亚瑟安静地告诉其他人,哈丁医院是个安全而且支持他们的地方;由于在医院里必须接受许多观察,同时运用逻辑能力协助医生们的治疗,因此他自己(亚瑟)从此接掌由谁出现的权力。

当天早上两点五分,医师助理肯汤士听见房内发出巨大的噪音,当他过去查看时,发现病人坐在地板上。

汤姆对自己从床上掉下来的事很生气,过了几秒钟听见脚步声,同时发现探视孔上的眼睛。当脚步声逐渐远去时,他将贴有胶布的刀片取出,小心将它贴在床下的木板上,如此一来,必要时他就能立刻找到刀片。

*****

(2)

3月19日,当乔哈丁医师自芝加哥返回时,他对提早转移比利的事不太高兴。事实上,他曾精心安排这次的迎接事宜──他准备亲自前往监狱迎接比利,同时也花了很多心血策划筹组专案治疗小组──小组成员包括心理学者、艺术家、辅助治疗师、精神医学社工人员、医师、护士、医师助理以及病疗区护士长等,他曾经与他们讨论多重人格的复杂性。当某些同仁公开表示不相信如此的诊治安排时,他却很有耐心地倾听他们的意见,然后述说自己刚开始时的怀疑,并要求每位同仁协助他完成法院交付的任务,他们必须以开阔的心胸,同心协力发掘比利的真正问题。

艾百利医师在乔哈丁医师回来后的第二天,为比利做了一次身体检查,艾医师的记录中提及比利的嘴唇经常蠕动,眼睛常转向右边,这通常发生在回答问题前。艾医师还发现,每当询问病患为何要这么做时,病患说是在与其他人交谈──尤其是和亚瑟,以便能回答问题。

“不过平常只要称我们比利就行了,"比利说,“这样才不会有人认为我们疯了。我是丹尼。一般都是由亚伦做文书工作的,我才不管。"艾医师在报告中如此记载,并添加了以下的注解:

起初,我们同意只以比利为对象,由丹尼提供其他人的健康情形,但他并不清楚其他人的名字。在他记忆中,唯一的生病记录是比利九岁时曾接受疝气治疗──“大卫永远九岁",所以有疝气的是大卫。虽然亚伦视野狭窄,但其他人都很正常……

注:在尚未进入检验室之前,我曾与他讨论这次的检查性质。我详细向他说明,并强调追踪。疝气治疗情形,以及经由直肠检查摄护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尤其是他排尿不正常,后者的检查更形重要。他变得非常紧张,嘴唇和眼睛动得很快;明显地,他正与其他人交谈。他虽然紧张,却非常礼貌地告诉我:“这可能会让比利和大卫很难过,因为那正是米查分别强暴他们各四次的地方。那时他们住在农场里,米查是我们的继父。"后来他又补了一句,说在家庭记载中的母亲是比利的母亲。“但她不是我母亲──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罗莎和尼克是病疗区里的助理医师,每天都会参与威廉的治疗作业。每天早晨十点以及午后三点,病房内共有七或八位病人会集中在一起进行各项医疗活动。

3月21日,尼克带领比利从特别照料病房出来,目前只在晚上才将房门锁上。他们进入活动室,这位年仅27岁、身材瘦长的男助理医师,留有一撮浓密的八字胡,两耳还戴了饰有宝石的金耳环;他曾被告知比利由于年幼时曾遭性虐待,因此对男性充满敌意。虽然尼克对多重人格充满好奇,但仍然十分怀疑。

罗莎小姐二十多岁,拥有一头棕色秀发、一对蓝色的眼睛,过去从未有过处理多重人格的经验,但是在乔哈丁医师做完简报之后,她察觉到同仁之间分成了两派;有些人确信比利为多重人格者,另外一些人则认为这只是一桩骗局──其目的只不过是要吸引大众的注意,进而逃避因强暴罪而被囚的命运,罗莎则一直努力试图让自己保持中立。

当比利远离其他人、独自坐在桌子遥远的另一端时,罗莎告诉他其他病患昨天已决定,每个人都必须用剪贴的方式拚画出自己最爱的人。

“我没有任何最爱的人。"他说。

“那就为我们创造一个吧!大家都会做的。"她拿出一张自己正在使用的图画纸,“我和尼克也要拼凑一张。"

罗莎从稍远处看见比利取了一张8 x 11的图画纸,开始从杂志上剪下图片。她曾听说他有艺术天份,现在面对这位害羞而安静的病患,她好奇地想知道他会做什么,只见他安静地独自剪贴;当他完成后,她走过去看他的成品。

他的拚图令她大为吃惊,那是一位受到惊吓、满面泪水的小孩从图案中央向外窥视,而在那孩子下方写的名字是摩里逊;孩子上方则是一个怒气冲天的男子,同时用红笔写了“危险"二字,右下角则是一颗头颅。

罗莎深深被拚图的简洁字句以及深邃的感情所感动;她从未要求得到如此的结果,也不是她所期盼的作品,她认为这代表的是一个痛苦的过去。观赏时,她全身不禁有些颤抖。此刻,她非常确信,不论医院其他同仁对他有什么看法,她知道这样的作品绝非没有反社会情节的人能做到的,尼克也同意她的看法。

乔哈丁医师开始阅读相关的精神医学杂志,他发现这类多重人格的病例正在增加,于是他开始打电话给那些撰文的精神科医师,大多数的医师均如此表示:“我们愿与您分享我们所知道的浅薄知识,但您所提到的则是我们所不了解的案例,您必须自己去发掘才能知道。"

看来,这将花费比当初预期还要久的时间及努力,乔哈丁医师正在回想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尤其正值医院扩建工程以及向外募款期间;他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这么做对比利非常重要。除此之外,在精神医学方面也有重大贡献,可以探讨目前为止人类心智尚未开发的知识。

在他提交报告给法院之前,他必须先了解比利的过去经历,但一想到比利的记忆丧失,他就知道这将是个艰难的挑战。

3日23日星期四,史凯瑞和茱迪花了一个小时探访比利,要他回想那些不清晰的记忆片段,然后将他的故事与三位受害者做比较,计划未来可能的法庭策略。当然,这还得看乔哈丁医师提出的报告而定。

两位律师发现,目前比利的情绪好多了;虽然仍旧抱怨自己必须被锁在特别照料病房内,而且还得穿上印有“细心看护"字样的衣服。“乔哈丁医师说我可以和这儿其他的病患一样,但那些工作人员都不相信我。其他病人都可以搭车到远地郊游,我就不可以:我必须在病房里,而且他们还执意叫我比利,我实在是很生气。"

他们试着让他平静下来,告诉他乔医师正在外面努力寻求治疗方法,因此他应小心配合,不可激怒其他医生的耐心。茱迪感觉目前现身的是亚伦,但她没指名,唯恐这么做反而会弄巧成拙。

史凯瑞说:“我认为你应当与工作人员配合,这是你远离监牢的唯一机会。"

当他们离开时,不禁都松了一口气。目前比利已经很安全了,而且他们也暂时可以卸下每天照料他的责任。

当天稍晚时,对乔哈丁而言,那是一次相当紧张的五十分钟首次会诊。比利面对会议室的窗子坐下,起初他不敢正眼看别人,似乎已不太记得年幼时发生的事,即使能自由谈论继父对他的虐待经过。

乔哈丁知道自己采用的方法过于小心,吴可妮曾告诉他,必须先尽快找出比利体内有多少种不同的人格、找出他们的特性,鼓励每一种人格说出他们存在的原因,同时也要让他们说出当时他们被创造出来时的情况。

然后,所有不同人格必须彼此相识,让他们彼此产生沟通,并且在面对问题时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独立。吴可妮建议的策略乃是将这些不同人格集合在一起,最后将他们介绍给比利──中心人格──让他重新拾起那些回忆,最后再试着进行融合工作。乔哈丁有很大的意愿尝试她的方法,也早就知道吴博士在监狱中曾技巧地引出各种不同的人格,但别人能用的方法自己不一定能用。他认为自己很保守,必须使用自己的方法,而且是在最佳的时机并拥有适当人员及设备的情况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尹朵娜护士发现自己与比利一对一的时间越来越多;比起其他病患,比利睡得很少,他很早就起床,因此尹朵娜必须与他谈很多的话,他谈到那些住在他体内的其他人。

有一天,比利递给她一张签满《亚瑟》的纸张,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惊恐,并且说:“我不认识任何名叫亚瑟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

不久,医院同仁向乔哈丁提出抱怨,说他们愈来愈无法与这样的人相处,因为他常说:“我没做这件事,是其他人做的。"但工作人员都亲眼看见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们还说,在治疗其他病患时,比利都会从中破坏,还经常对工作人员暗示雷根会出现,工作人员认为这是无形的恫吓。

商讨之后,乔哈丁决定亲自接手比利的诊疗,而且要求同仁在医院里不可提到或谈论其他人格的名字,尤其不可在病患前谈论这件事。

曾在第一天与比利谈过话的杨海伦护士,现在已参加了比利的治疗小组。她在3月28日的护士日志上写着:

一个月内,必须努力于让比利承认别人指证他曾经做出的行为。

许划:

(1)当他否认他弹钢琴的能力时──工作人员应向他表示他昔日看见或听过他弹钢琴──将事实与他的态度结合在一起。

(2)当他否认他写下的字条时──工作人员应告诉他,他们的确看见那是他写的。

(3)当他自称是另外一个人格时──工作人员应提醒他的名字是比利。

乔哈丁医师向亚伦解释他将采取的方法,因为同房的其他病患感到很迷惑了,他们经常听到许多不同人格者的名字。

“有些人还不是称自己是拿破仑或耶稣基督。"亚伦说。

“那是不同的,如果我和医院其他工作人员今天称呼你是丹尼,另外一天却又必须称呼你是亚瑟、雷根、汤姆或亚伦,这会让我们搞迷糊。我的建议是,对医院工作人员以及其他病患而言,你所有的人格最好都使用比利这个名字,而……"

“他们不是“人格",乔哈丁医师,他们是人。"

“为什么要这样区分呢?"

“当你称呼他们为人格时,似乎你不相信他们真的存在。"

*****

(3)

4月8日,在谭如茜展开一系列心理测试后的几天,尹朵娜看见比利生气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当她问他有什么事不对劲时,他用带有英国腔的声音回答:“没人会了解的!"

然后,她看见他脸色变了,姿势、走路和说话方式全变了,她知道这一定是丹尼。这时,她很清楚看见不同人格者截然不同的表现,她开始相信他是个多重人格者。现在,她是护士中“相信"的一方。

过了几天,比利很生气的来找她,她很快就认出站在眼前的是丹尼,他注视她,并且很感伤地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说的这里是指什么地方?"她问道,“是这间病房,或整栋建筑物?"

他摇摇头,“有些病人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间医院里?"

“或许谭医师来为你测验时,你可以问她。"她说。当天晚上,在谭如茜做完所有的测验后,比利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进入浴室洗脸。几秒后,丹尼听见房门被推开然后关上的声音,他探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位名叫多琳的女患者。

虽然他对她的问题常感到同情,但是他对她并不感兴趣。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问道。

“我要和你说话,今晚你为什么生气?"

“你知道你是不可以来这儿的,你已经违反规定了。"

“但是你看起来很沮丧啊!"

“因为我发现有人做了一些事情,都是些很恐怖的事,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此刻,有脚步声接近,然后传来敲门声,多琳见状也立刻冲进浴室关上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以严厉的口气低声说,“看来我有大麻烦了,全都一团糟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比利、多琳!"尹朵娜护士高声叫门,“你们两人如果准备好的话就可以出来了。"

1979年4月9日,尹朵娜护士记载:

比利被发现在浴室中与另外一位女病患在一起,灯是关着的;当他被质问时,他说他必须单独与她谈论一些他发现自己做的事,也就是关于谭如茜博士当晚做的心理测验,他在测验中了解到他曾强暴过三位女士,得知这些情形后便痛哭流泪,他说他要“雷根和阿达娜去死!"乔哈丁医师打电话来,我们向他解说事情的经过。比利后来被安置在特别照料室接受特别的监视。几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手里有一条浴衣腰带,两眼仍在流泪,他说他要杀了他们;经过开导,他将浴衣腰带交出来;在此之前,浴衣腰带绑在他的颈子上。

谭如茜在她的测验中发现,不同性格之间在智商方面存有相当大的差异。

语言智商指数/行为智商指数/综合智商指数

亚伦

05/130/110

雷根

14/120/119

大卫

8/72/69

丹尼

9/75/71

汤姆

1/96/87

克里斯朵夫

8/108/102

克丽斯汀年纪太小,无法接受测验,阿达娜不愿出来,而亚瑟则说像他这种有尊严的人才不愿接受测验。

谭博士发现,丹尼在罗尔沙赫氏测验(Rorschach Test)方面,显示有隐藏的敌意,亦即他必须藉助外力抵消自卑感和无力感。汤姆比起丹尼要成熟多了.能将受压抑的感情以具体的行动表现出来,他具有最多的精神分裂症特征,而且最不关心其他人。雷根则显示有最浓厚的暴力倾向。

她还发现亚瑟最有智慧,她感觉就是因为他有智慧,所以拥有指挥他人的地位;虽然他维持了优势地位和优越感,但仍会有不安的情绪,总认为自己受到周遭环境的威胁。就情绪而言,亚伦看起来似乎就比较理智一些。

她从中发现了一些共通现象──那就是具有女性特质以及强烈超越自我的感觉。她并未发现精神异常的倾向或思考混乱的精神分裂症状。

当罗莎和尼克宣布治疗小组要在4月19日进行信赖感训练时,亚瑟允许由丹尼出现。院方工作人员在康乐室里摆了一些桌子、椅子、长椅和木板,布置成障碍场地。

由于众人知道比利对男性成年者有畏惧感,因此尼克建议罗莎替比利蒙上眼睛,带领他走一趟障碍路线。于是她对比利说道:“你必须和我配合,比利,这是唯一能让你建立对别人产生信心的方法,如此你才可以在真正的世界中生存。"

最后,他同意让她将眼睛蒙上。

“现在抓住我的手!"她边说边牵着他进入房间,“我会带你走一趟,越过那些障碍物,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当她领着他走时,她不仅可以看见,同时也感觉到由于他不知将前往何处、会撞到什么东西,因此心中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恐惧。起初,走得很慢,然后越来越快,沿着桌子、椅子走,顺着楼梯上上下下……。期间,罗莎和尼克不断在旁边鼓励他。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对不对?比利?"

丹尼摇摇头。

“你必须学习信任某些人。当然不是所有的人,而是一些人。"

罗莎发现当她在他身旁时,他扮演的都是小孩角色,她知道那是丹尼;然而,在他的图画中,有许多涉及死亡的图案,这令罗莎感到不快。

隔周周二,亚伦第一次获准前往另一栋大楼参加美术课程。在那儿,他可以尽情素描、画图。

钟士东是个温和的艺术医疗师,他对比利的艺术天份印象深刻。但是,他发现当比利处在一个新团体中时,整个人就变得非常紧张而且浮躁。他逐渐了解,比利画出这些古怪图画乃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以及得到别人赞同的方式。

钟士东指着画中刻有“不得安眠!"字样的墓碑,“比利,可否告诉我们这些字的意义?画这些图画时,你有何感觉?"

“那是比利的生父,"亚伦说,“他曾经是个喜剧演员,自杀前,他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秀场当主持人。"

“为何不告诉我们你的感觉呢?比利,我们想要知道的是感觉,而不是事情的细节。"

亚伦非常不高兴自己被称为比利,他怒气冲冲将画笔丢掉,抬头望着墙上的钟。“我要回房整理床铺了。"

第二天,他与杨海伦护士谈到昨天的事,他说一切都不对劲;当她告诉他由于他的行为影响到工作人员和其他病患时,他变得更生气了。“我绝不为其他人所做的事负责!"他说。

“不可以牵扯到你身体里的其他人,"海伦说,“我们只针对比利。"

他大叫道:“乔哈丁医师并未按照吴博士吩咐的方式治疗我,这样是治不好的!"

他要求看自己的病历表。杨海伦拒绝时,他说他有办法让院方同意他看自己的病历,而且还说他很确定院方人员并未记载他行为上的改变,以及他无法找回他失落的时间等等内容。

当天晚上,在接受乔哈丁医师的探视之后,汤姆向工作人员宣布他已经开除了他的医生;后来罗莎又从房里走出来,说他重新雇用乔哈丁医师。

当比利的母亲桃乐丝获准会面之后,桃乐丝女士几乎每星期都在女儿凯西的陪同下前来医院探望比利。比利的反应是无法预期的,有时当母亲离去后,他会变得很高兴而且友善;但是,有时却显得十分沮丧。

精神医学社工人员琼安在小组会议中提出报告;她说,每次比利的母亲前来探访之后,她都会与他母亲谈。她发现桃乐丝是一位友善而又慷慨的女士;她认为由于他母亲害羞以及依赖的个性,因此不太理会报告中所提到的虐待事件。桃乐丝女士曾经表示,似乎有两位比利──一位是可爱而仁慈的男孩,而另外一位则不在意他伤害别人时的感觉。

4月18日在桃乐丝女士探望之后,尼克在病历表中记载,他发现比利似乎非常生气,独自留在自己的房内,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

四月底,十二个星期已过了一半,乔哈丁发现整个进度非常缓慢,他必须找到一些方法使比利体内的各种人格与比利建立起沟通管道。但是,他首先必须寻求突破,与比利本人见面,自从上次吴可妮说服了雷根让比利现身之后,他都未曾与比利本人见过面。

乔哈丁突然有一种想法,或许使用录影机可将比利与其他人格的言行拍摄下来;于是便告诉亚伦这个主意,说明这个方法很重要,可以让每一种人格与比利沟通,亚伦也同意这种方式。

后来,亚伦告诉罗莎,他对于利用录影机拍摄他们的意见感到非常高兴;而且乔哈丁医师已经说服他,采用这种方法,可以让他对自己有更多的认识。

五月一日,乔哈丁举行了第一次的录影会议,谭如茜当时也在场,因为乔哈丁暸解,如果有她在场,比利会比较适应。乔哈丁希望能让阿达娜出现。起初,比利拒绝让其他新人出现,但后来也了解到探讨女性人格的重要。

乔哈丁反复说明让阿达娜出来与他们谈话的重要性;结果,在经过数次的角色更换后,比利的表情转为温柔而且流着泪水,声音硬塞,带鼻音,几乎是女性的脸庞,眼睛飘来飘去。

“谈话总令人很伤心!"阿达娜说。

乔哈丁试着掩饰内心的兴奋,他一直希望能见到她,但是当她出现时却感到十分意外。“为什么会伤心呢?"他问道。

“因为我闯了大祸,让那些男孩惹上麻烦。"

“你做了什么事?"他问。

谭如茜在将比利从监狱转到医院的前一天晚上,曾与阿达娜见过面,现在她也坐在一旁静听。

“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爱,"阿达娜说,“爱就是被爱、被关心,我偷窃了那段时间,我受到雷根的药物和酒精的影响。噢!提起这段往事我就很难过……"

“是的,但我们必须谈一谈,"乔哈丁说,“好帮助我们深入了解。"

“是我做的,现在说抱歉太晚了,对吗?我毁了那些男孩……但是……他们并不了解……"

“了解什么?"谭如茜问。

“爱代表什么?对爱的渴求是什么?被别人拥抱,只是想感觉到温暖以及受到关心,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做出这些事来。"

“当时……"谭如茜问,“你是否感觉到被爱及被关心呢?"

阿达娜停了一会儿,低声回应道:“那种感觉很短暂……我偷了别人的时间,亚瑟并未安排我出来,我只是希望雷根暂时离开而已……"

她面带泪水环顾四周.“我不希望经历这些事,也不想进法院,我不想与雷根谈任何事……我想离开这些男孩,我再也不想和他们混在一起……我真的有罪恶感……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乔哈丁道。

“去年夏天,我开始偷时间,当那些男孩被关进孤独的利巴嫩监狱时,我窃取时间写诗,我很喜欢写诗……"她啜泣着,“他们会如何处置这些男孩?"

“我们并不知道,"乔哈丁温柔地说道,“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去暸解。"

“不要太严厉惩罚他们。"阿达娜说。

“去年十月发生那些事情时,你是否知道什么计划?"他问。

“是的,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知道一些亚瑟不知道的问题……但我无法制止,我一直感觉到药物和酒精的影响,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来,我感到非常孤独。"

她开始鼻塞,向医师索求“通鼻剂"。

乔哈丁仔细观察阿达娜的表情,深怕吓走了她。“你难道没有任何朋友吗?……没有任何快乐排除你的孤单?"

“我从未与任何人谈过话,甚至不和那些男孩交谈……但我曾与克丽斯汀谈过话。"

“你说夏天在利巴嫩监狱时你曾出现过,那么以前是否也出现过呢?"

“不,但我早就在那儿了,在那儿已经很久了。"

“当米查……"

“是的,"她打断医师的话,“别提他。"

“你是否曾与比利的母亲交谈过?"

“没有,她甚至不和那些男孩交谈。"

“比利的妹妹凯西呢?"

“是的,我曾与凯西谈过,但我想她并不知道,我们还曾经一同上街购物。"

“比利的哥哥杰姆呢?"

“没有……我不喜欢他。"

阿达娜把眼泪擦干,身体往后靠,望着录影机,表情有些紧张,然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乔哈丁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他观察比利迷惘的表情,等待另一个人出现。

“如果我们可以与比利谈谈,"他温和地说道,“对整件事会有很大的帮助。"

当比利迅速张望四周的环境后,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乔哈丁认出他是谁了;上次是吴可妮在富兰克林郡立监狱时见到的,他是比利。

乔哈丁以温柔的口气与他谈话,深怕在与他接触之前他就消失不见。比利的双腿不安地抖着,两只眼睛害怕地朝四面张望。

“你知道身在何处吗?"乔哈丁问。

“不知道。"他耸耸肩,说话的模样像是在学校测验时回答对或错一般,而且不知道自己说出的答案是否正确。

“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医生。"

“天哪!如果我和医生谈话,他会杀了我!"

“谁会杀你?"

比利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摄影机正对着自己。

“那是什么?"

“那是摄影机,要拍摄今天的过程,这样你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他离去了。

“那东西吓到他了!"汤姆满脸不屑地说道。

“我向他解释那是摄影机,而且……"

汤姆偷笑出声,“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面谈结束时,汤姆被带回病房。乔哈丁独坐办公室,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这件事;他知道他必须告诉法庭,若就精神病状态的眼光,比利并未发狂,但是从他医学的观点而言,因为比利早已游离现实世界,无法在法律之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能为那些犯行负责。

接下来必须做的事是继续治疗这位病患,而且要用某些方法让这位患者有能力接受审判。

但是,法院准许的三个月已剩不到六个星期了,怎可能达成如吴可妮博士曾耗费十年的光陰才有的成果呢?

翌晨,亚瑟决定与雷根分享与在乔哈丁医师面谈时有关阿达娜的内容,他认为这么做很重要。他在房里踱步,与雷根大声说话,“强暴案的疑云已揭晓,现在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的声音立刻又变成雷根的声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已经发掘到一些新消息,并且经过拚凑之后得知的。"

“谁干的?"

“我想……因为你否认曾犯过那些罪行,所以你有权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会谈经由快速的角色互换而进行;有时候声音非常大,有时则是心灵上的沟通、没有任何声音。

“雷根,你是否记得曾经听过女人的声音?"

“是的,我听过克丽斯汀的声音,而且……对了,还有其他女人的声音。"

没错,去年十月你出来抢钱时,我们当中的一位女性也参与了。"

“这怎么说?"

“有个女孩你从未见过,她名叫阿达娜。"

“我从未听过。"

“她不但甜美而且人也温柔,一直在为我们烹调食物、清洁环境,当初亚伦得到在花店工作的机会时,就是袖她来整理花的,我只是不知道……"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偷了钱?"

“没有,但她强暴了那些女士!"

“她强暴女人?亚瑟,她怎么强暴女人?"

“雷根,你听过女同性恋没有?"

“好吧!"雷根说,“女同性恋者如何强暴女人?"

“对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控诉你呀!当我们之中的一位男士出现时,在肉体上我们的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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