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如尘土》作者:斯各特·诺埃尔
《富贵如尘土》作者:斯各特·诺埃尔
在祖鲁王号救生船的一个暗角里,塞内塔小心地把一杯咖啡送到嘴边。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再往计算机键盘上洒东西了。若非已筋疲力竭,她简直要恭喜自己了。面前屏幕上横七竖八的波纹图表尽力使她保持清醒。
“我为什么要听?”她小声嘟哝着。面前表格中显示的图像中,她的腿像被砍去了一样,她的船或许也出事了。一架空荡荡无生气的船骸将被她的对手拿走,很快就会确定,这再也不是她的船了。如果有人帮她该多好啊?这段时间她把自己搞得瘦弱不堪及近崩溃了。
“夫人,想要热咖啡吗?”她背后的暗影里传来间话声。
“好,布赖斯,请吧。”在丝毫没有打破实验室静谧气氛的情况下,一部机器人走上来,当倒咖啡时,手上的银壶反射出计算器上的显示,然后它退了回去。机器人布赖斯是船上三个骨架机器人中的一个,它跟随塞内塔的时间是最长的,而从她母亲那儿继承来的。
“夫人,你很烦躁,”布赖斯问,“有什么事发生吗?”
“是的。布赖斯,10.3吨的铬,一个机器人。一个不能运作的着陆架,及一台稍有损坏的拖车价值多少?”塞内塔问道。
眨眼工夫,布赖斯回答:“五千调节金,夫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亲爱的布赖斯,因为我现在卡在岩石和硬物之间,我决定卖掉一些东西以防破产,我第一个想到了机器人胡克。”
“再加上一台着陆器和一台拖车。”布赖斯答道。如果他有感情,他的声音也不会将其泄露。“那么,夫人打算从哪儿找到10.3吨的铬呢?”
“我们现在正处在它的上方。”塞内塔回答:“飞船的计算机犯了个错误,这儿没什么外国船只等我们去救,只有个旧的探测器或许是个卫星,而且它掉在这儿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也许已被吸入轨道绕其飞行呢?”她深深叹了口气,希望她身后的机器没有消耗。如果她的妈妈活着该多好……“当你看这些显示时该有点感觉,你不能只将救生目录对上号,不管多么……”
塞内塔打住话头,机器必竟是机器,向它发火是没有用的。她需要拿主意的人,有直觉的人,有良好常识的人。她不能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不幸的是,她和人们不能混为一谈。
有些事让她烦恼,一些小事,一种低低的声音,屏幕上闪过的数据。直到现在,她那疲乏的大脑才能把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
“我斗胆……”布赖斯试图讲话。
“闭嘴,”塞内塔命令道:“那该死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沙暴,夫人。”布赖斯回答。
“沙暴!”塞内塔说。她扫向屏幕,“在我的天线和屏幕仍记录的情况下?”她起身从布赖斯身边闪过,几乎像他一样在黑暗中穿过。“我要把胡克喂给这些金属虫子。”这是塞内塔冲向驾驶台时布赖斯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43岁,从上学时到现在,她从实验室奔到驾驶台的速度只有轻微地减慢。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很快地掌握学业又转向驾驶台,急切想得到支持她的父母的赞赏。但有时失望会遮住欢乐,想从父亲那里得到赞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啊,好吧!”当她走过拐角通向驾驶台时想到:“现在我得考虑开支确保船存活。”
在她面前幽幽的灯光下,指挥机器人胡克和道金斯的坐影倾泻在控制台和屏幕上。像布莱斯一样,它们都有人的外形,但却很瘦且只有骨架结构,他们有黑色金属外皮,具有在有人控制空间里仆人的特征,他们不像布莱斯那样穿白色抄写员的外衣,而是按塞内塔的喜好穿着特制服装,红色的外衣,白色腰带,看起来像1880年左右大英帝国军队的军人,两个擦拭得程亮的白色头盔放在他们的脚边。
“承认了吧,胡克。”塞内塔大声咆哮,“你由别人设计了程序来毁掉我。”在她的喊声中,机器人胡克从指挥台上旋转而下,不经意踢飞了脚边的头盔。“感觉器、胡克,还有天线,它们都被大风沙吹走了。”
“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夫人。”胡克立即说。在他古老且精心组织的英语里有一丝受侮辱的愤怒。“我们遇到的风不超过二级,尘土密度……”
“看这个?”塞内塔愤怒地用手指着两个探测器。“你把它们弄得只剩一米的寿命,把它们放起来。我知道他们可以救它,伙计,这还不是问题,你知道重新给这些东西上漆得多少钱吗?”
在随之而来的沉默中,机器人道金斯大胆地回答:“夫人,请快点下令吧!”
“52.9调节金。”胡克最后答。
“仔细听我说,胡克,”塞内塔一字一顿地说道,“把这些机器旋转到安全位置,取下天线。”很生气地转过身,愤怒地走下甲板,但这徒劳的昂首阔步也提醒了她。“下次旅行我要用多元体把你换掉。”她背着身说。当她离开驾驶台时,一道灯光将她的注意力引向另一位听众,“你也一样,计算器。”
塞内塔摸到床边,衣服也没脱就栽倒在床上。她睡了一会儿,来自未知世界的风沙继续吹打她的船。
到早上时,风暴已远离她的船南行150公里了。当塞内塔从祖鲁王号走下斜面时,既没有风也没有云。光线太强烈了,她调整了三次头盔才感到舒服。她面前的世界被沙子、盐粒和流动沙丘弄得一片白。她身后的祖鲁王号赫然像个巨管,鱼鳍或扭曲的巨缆的雕像。
“早上好,夫人。”当她走近感觉台时,机器人胡克问候她道。机器人道金斯从他正操纵的一系列操纵杆和轮子面前转过身致以问候。穿着制服的两台机器人看起来都很敏锐,它们的头盔只允许一小缕的暗影投进来到它们的视觉盘上。从事情外表看,一个接触物已被放在被掩埋了的探测器的表面,这东西在他们的脚下有十米。
“你不能说这儿有冲击力,”塞内塔说,“风暴之后也没有,好吧。它归谁?是殖民五号的一个无声时间密封舱还是一个旧的地球卫星?”
“恐怕都不是,夫人。”胡克说:“它的外壳和结构焊接的确像是同时代的,它的内部物件读数却指出它来自异族。”
“它有活动能力吗?”塞内塔问道,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了。
“正如我们所说,”胡克接着说,“下面的设备正在伸展一种‘触须’,融解矿石标本且以自身内部的频率振颤,很显然它正在分析它周围的事物。”
“胡克,”塞内塔说,“谢谢你今天早上提醒我,我知道我一疲倦就容易发怒。”
胡克微微一躬身。“你要谢就谢计算机吧,夫人。一个多元体,夫人?夫人也许该雇个人类船员。”
“别再提了,胡克!”塞内塔回击道。她绕过机器人去检测实验数据。当数据线在饱经风雨的屏幕下卷起时,她的思绪也张开了翅膀。下面的物体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个新生事物,尽管有传统冶金术制造的外壳,但却属外族设计。那种最新及异常的组合尤如两个鼓一样在塞内塔的血液里敲击。
“他们在这儿!”塞内塔大声喊,她甚至没把眼睛移开就跳起舞来。她的靴子激起的沙子就像喷泉一样在铅具旁飘洒。“他们在这儿。”一个多世纪以来,救生的宗旨仍是那样简单且一成不变:这儿没有活的异族,只是死去的。文明或许起伏不定,在这个过程中也许横跨银河系,但没有两个星际人能同时存活和行动。
在无尽的岁月里,每个新的文明都建立在前者毁灭的基础上,其前者也可为其提供知识技术和足以提供上千个分支的哲学。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片古代金属能如此清晰地谈论活人以及过去的微生物时代和现在的冰川时代。
血往头上涌且危机穿过每个思维拯救了命运和财富。足有一分钟后,塞内塔才感觉到有一只金属手指在轻拍她的肩头。“什么?”她不耐烦地转过身。
“夫人,”机器人胡克向后退了一步对她说:“飞船计算机想同您讲话。似乎有别的救生船进入这个星球的轨道。”
她快速地转过身以至于踩在了胡克的脚上,塞内塔摇晃着走回了飞船。她摘下头盔、手套跨过踏板走向驾驶台,她的内心又重新充满了压力。她坐在祖鲁王号驾驶员座位,拿过通讯器开始操作。没有什么过分要求。用不着特别观察,救生设备的信号仍很清晰。
“我们现在正在接收入侵者的信息。”计算机通知塞内塔。
“见鬼。”塞内塔说。“她的武器和保护系统怎么样?”在她拇指的按压下,导弹舱的安全阀门打开了。一阵旋转,一系列的发射绳计显露出来,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又回复原位。
“她的识别信号系统记录有二十种导弹变体,三种化学激光的频率,一套攻击和电子战斗装置,以及由轨道力学建立的指挥及控制战役电子脑。她叫麦特卡夫号,记录中的主人是罗伯特·斯凯先生。”
塞内塔求助于导弹。当安全锁扣上了着火栓时,她舔了舔嘴唇,想出了一堆围绕“战斗武器”和“无畏战船”的词。但她一个也没说出来。她的计算机已与侵略者建立了联系,所以必须仔细考虑每一个词语。
“我知道一个找死的人,”塞内塔对着扩音器说。“为什么你要闯入我的发现地呢?”
“你好,亲爱的,”一个电控的声音传入了控制室。塞内塔不能判断它是男是女。她只知道它一定有许多机支做后盾。“你会发现我的名头是斯凯先生,”那个声音继续说,“如果我所发射的使您不安的话,为此我很抱歉。”
“如果是因为我在你飞船上方而加罪于我的话,那就是作为同行救生员的多虑了。我的感应器显示给我一艘船,是你的,很显然正在维修,处于一种不好的境地。是不是可悲的傲气阻止你发出任何悲伤的痕迹?”
“我不想侮辱人,”塞内塔说。在寻找更进一步反应过程中,她或许感受到一种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作为一种闪过样品训练的警报信号消失了。什么东西使飞船下堆成沙匠使她的船帆都倾斜了。突然她的绳索、电缆,感应器都被吹上天,在一阵剧烈震动中,一把触手取代了那些东西。“他娘的!”
“你的嘴巴要干净点,”侵略者回答道。它继续胡扯些骂人的东西,慷慨的运用麦特卡夫号去帮助同行的游客,以及其他一些隐含的威胁和哲学,塞内塔从未听过这些东西。在她的舱外那些异族触手正往上爬。胡克和道金斯开始把一种雾气散放到晨风中。几秒钟内机器人就笼罩在其中,同样又小心地擦拭掉,这样他们的古代军事反攻武器就可以呈现出来了。
“天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塞内塔问道,同时也意识到她开放频道的时间大长了。跳起来切断传导器,关掉了她的传感频道。
“多元硅,二元硅以及各式金属,”计算机答值,也肯定了塞内塔面前屏幕上所显示的数据。“直径范围是20~200毫米。”外部相机已开始估测他们的焦距试图围绕着灰尘复合层旋转。一组光线在仪表板上显着红光。
“你把它拿来放在空气过滤器上,”塞内塔命令道。“封闭飞船,打开罐装氧气。压住出气孔,把东西吹出此系统,你弄到样品了吗?”
“我们的样品架已经满满的了。”计算机回答,“塞满这个词更合适。我现在正安排一个比较合适的样本,夫人。”
“夫人”,机器人胡克从塞内塔身后出来,弄掉了衣袖上的灰尘,“空锁轮好像无法控制这种灰尘。”塞内塔咳嗽了一下然后想扼制它。
弄好灰尘之后,胡克和布赖斯驱走所有的污染后开始工作。塞内塔立即着手解决问题。
“弄到了吗,道金斯?”
“弄到了,夫人。”机器人肯定地回答她。他已经脱掉了红衣服,戴上了工具带和项目卡片。“我以最快的速度使这片土地南移。在沙暴表层下面,我安放了一个带有相机和深层雷达的轨迹针。”
“我会拖住他的注意力使他看不到我们的装置,”塞内塔补充道。“我们已经看到了他,我不相信他的力量,没人能承担得起。”道金斯走了过来低声说。塞内塔转过身回到了主机旁,合拢手掌以减少疼痛。她的妈妈过去常说这样的痛痒和迫近的财富是一回事。“计算机,汇报罗伯特·斯凯先生的情况。”
“没有罗伯特·斯凯的数据,”计算机说道,“作为一个独立者,或同样的雇员,或公司董事长,或一个公司的雇员,麦特卡夫号的星系关系也没有列出。”
“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出处。”
“也许不,夫人,但我现在在紧急波段上接收到了信息。斯凯先生要同您讲话。”深呼吸了两下,塞内塔转到了那个频道。
“噢,现在要热情得多了,”那个轻快悦耳的机器控制的声音立即说。“我已把拯救塞内塔·戴维斯当作自己的事,她苦恼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响。发生了什么事,亲爱的。”
“我不是你的‘亲爱的’,发生什么也不关你的事。”塞内塔用手摸了摸腿,憋住咳嗽,试图想出一个办法智胜对手。“你了解我多少?”她试图拖延时间。
“我一直跟踪你——”
“跟踪我!”
“跟踪你已有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这声音继续说,“你的头发是浅黄色的,眼睛淡褐色,你的胸部很小但你的泪腺很发达足以吸引男人。我说这些并不是由于我有什么不良企图,而是改变我第一次可能导致的不良印象。最重要的是,我佩服你的个性,这也正是你独自旅行的原因,也使你避开人群,前来寻金……”
“是吗?”塞内塔打断了他的话。“很简单,这是我的发现,我要保留它。”她感到脸颊发热,血开始燃烧了。
“确信你不想保留或卖掉那三艘外国船吗?何不让我帮你,然后分给我其中的一个呢?”
“三艘外国船?”塞内塔感到晕眩。
“说得确切一点,似乎没骗人,”入侵者回答。“但我想玩,在你那里的那个设备只是三者中之一,另外的每个都有它自己的领地。我想你需要帮手来估测总值。”
“计算机,”塞内塔答,“你能证实吗?”数秒的沉默后她才意识到不会有人回答了。“计算机,回答。”又一次沉默。
“你有什么困难吗,亲爱的。”入侵者问。“如果我可以问的话,你愿意那片土地变成沙丘吗?”
“道金斯。”塞内塔在地方波段上呼叫。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海绵一样瘫软,一切事物都在迅速地旋转,她再也掌握不了,控制不了了。打在一个模糊的身影上,透镜记录下来的有一半被埋在灰尘里。塞内塔看到了那个流浪者,就在离祖鲁王号不到一百码的地方。道金斯和那个流浪者似乎都不能听到她的呼叫。
“该死的!”塞内塔向她想像中的那个花花公子大叫。“你到底干了什么?”
塞内塔转来转去,沿着那条发热的“梯子”,尽力挣扎着试图恢复自己的意识状态。热浪笼罩了她。她的思维消失了,接着又变得脆弱,梦想着她所有的失败都能走出那一片黑暗。
“我不喜欢人类,妈妈,”她说,她的声音颤抖。“爸爸说不要信任他们。”她看到一群群的人在舱外工作着。“我要呆在船里。布赖斯需要有人陪。”
很多年后的一天,当她的父母不能从城里回来时,布赖斯安慰她。她的父母遇到了车祸。
“什么?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她问道。她发现身下的床满是汗迹。
“你晕倒了,夫人。”布赖斯在旁边回答。当她试图站起来时,他扶住了她的胳臂,但极度的眩晕又使她躺在了床上。当她合上眼时,注意到胡克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脚。从他的站姿看,很明显是他从桥上把她抱回来。
“布赖斯,”塞内塔很吃力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飞船状况?”她始终闭着眼防止房子又在她眼前旋转。
“机器人胡克和道金斯都被制动了。主管机器人不能回答。另一个系统每隔几分钟就会下降,夫人。恐怕我的右臂不行了。”
“至少你还能动。”
“作为一个旧式设计是有长处的。”布赖斯说,“我的结构或许比别的要好些。夫人,我查不出我们的病因。”
“灰尘,”塞内塔说。“分析过它的成分了吗?”
“分析过了,夫人。”布赖斯说。他的声音颤抖。塞内塔睁开一只眼看见他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腿似乎失灵了。“只是灰尘。二元硅,微量金属,但不像我们周围的沙子。你的血样表明百万分之三的异物在中间,但找不到有害的化学物品或生物。”随着一声响机器人布赖斯向前倒去。
塞内塔聚集她所有的力气,化成一个出色的动作。她爬下床,拖着衣服,最后到了房间里的桌子旁。在清晰的荧屏上,指示灯和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祖鲁王号的“健康诊断”情况。情况并不乐观。汗珠从塞内塔脸上流下来,落在一堆警报灯上,这些灯已不再呈红色,似乎也已经不再运作了。
“至少这堵住了你”,当她看到那个不再工作的指示器时她这样想到,“来吧,罗伯特·斯凯先生。不管怎么样,来吧!”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吸入一口气都与迫近的疾病为敌,塞内塔向桥上走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觉得非常恶心。在桥上,一些射线和次系统都阻止了灰尘通过。在工程学和有生命支持单位的帮助下,她可以重建许多系统以寻求帮助或提高。
当她从胡克的骨架旁经过时,她蹲下去打开了他,看到了他的内部系统监视器。他肩部的小屏幕显示了他活动的慌张,他内部的组成部分间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交锋。他正处于和人一样的癫闲病发作状态中吗?
“至少你还没死。”塞内塔温柔地说。当她推开胡克时,她又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外套上的灰尘正在移动。塞内塔眨了眨眼,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她又看了看,尽量不碰也避免吸进那浅灰色的粉尘,它确实在动。在迂回旋转的活动中,灰尘顺着胡克的袖口进入衣袖里。
塞内塔步伐不稳地向前走。她用双手推开了舱壁,摇晃着穿过门口来到桥上。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瘫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
一伙人已抵住了袭击。塞内塔开始复查,但双眼的疲劳和双手的颤抖使得操纵控制台的任务变得特别困难,同时也要求她更耐心些。紧急信号系统仍然完整,但试图启动它却换来了它的尖叫。塞内塔好几次都想按下枢纽,但她知道,在这一个月的旅行内,她惟一可以求助的是斯凯先生,她制止住冲动,祈祷自己能有足够的能力蔑视他。
“你还有机会,”塞内塔低语。通过两条主线路,根据一个清理工程体系重设命令,塞试着取出飞行控制命令,包括观察和平衡命令。现在还能看内塔到由西而来的烟尘轨迹。侵略者长驱直入,既不必包围也用不着机械地浪费一丝一毫的燃料。
“你确信我伤不到你,”塞内塔说,“这是事实,即使导弹还能发挥威力的话,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够到它。”有一会儿的工夫,塞内塔认为砸向她的正是导弹,它现在是一个很小的流线体。
着陆动作完成得迅速而熟练,把侵略者打倒在地只用了几十码的距离。她仍能看到一些漂亮的模糊不清的物体和沙漠中的热气一起上升。同样的布满船舱的灰尘现停留在入侵者那里。慢慢地,塞内塔证实了她看到的一缕蓝光,像蛛丝一样把侵略者围住。这一发现引起了她的兴趣,以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她忘记了那些明显的东西。
“那艘船纯是一堆废物!”塞内塔对着空空的桥喊叫。她剧烈的咳嗽,过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然后又仔细观察。麦特卡夫号,因为那是用模板印在船身上的名字,这证实不只一个现代的DC—9宇宙飞船已生锈,退化,且武器损坏,它的锚也陷入了一个无法修理的状态。
不久以后,一个身穿套装的人爬下停在那的缆车,跳进了船下的沙堆。他怀里抱了几包东西,他和那些东西都被包围在包围着麦特卡夫号的光芒里。塞内塔在这奇观中观察着,她设想罗伯特·斯凯先生在沙地上打开工具和分析器。他几次地敲击一个齿轮,似乎齿轮本身的转动不能使它正常运转。
最后他拿起一个独立的物体,差不多有手提包那么大,头部朝向祖鲁王号。塞内塔希望自己的晕眩和虚弱尽快消失,以便她有足够气力在气塞那儿“接见”那个人把他踢下斜坡。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了,可奇迹却没有出现,她把自己的座椅转向给养台,打开了紧急阀门的气塞,有道绿光可以保证她能打开舱盖以便侵略者不至于进一步破坏其他东西,冲入船内。
“在这儿!”塞内塔不耐烦地喊道。穿套装的男人找到了通往桥上的路,并且四处观望似乎在防备别人的袭击。塞内塔采取行动,用食指按下了那毫无生命的枢纽。“你是正确的,斯凯先生。注意自己的行为否则大桥防卫站会伤害你。”
“充其量是个不牢固的联防,”侵略者回答,“这不是奏鸣我们伙伴关系交响曲的理想乐团。”她所听到的声音正像她从斯凯先生船上听来的一样,是电控的声音。他摊开双手,似乎为了证明他没携带任何武器或危害性物体。然后,他转动手上的齿轮,推动一个手透光屏逼近塞内塔。
当他靠得更近时,塞内塔看到他太空服上的几个阀门和一些水正在消失。从上面的点看,衣服已破旧不堪,事实上已没有任何压力。然而,它们在塞内塔黑暗的踏板上闪着的光却特别可爱。直到斯凯先生把寻读屏幕拿得更近以便让塞内塔看清,她才看清戴着浅色护目镜的面孔。
“你不是人,”塞内塔淡然地说,“你是一个多元体,一个逃跑的奴隶。”
“说得非常好,亲爱的”,斯凯先生说,“恐怕大多数人不会那么认为。一个逃跑的物体,一个不太协调的硬件,或许被错误组装了,但决不是奴隶。”
“你船上的发射机应答器,你自己组装了身份信号。你所拥有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假的或偷来的。”
“啊,我知道你会是个很聪明的人,”斯凯先生点头道,然后从手腕处拿出一个小小的弓递给塞内塔。“它并不像外国科技或流体力学及他们自己的产品做生意一样,现在怎么样?但看看我们已发现的东西,亲爱的,绝对有利可图。”
塞内塔认出这小屏幕正是电子搜索录像机的一部分,但蚀刻在水晶样品上的图画和成卷的数码却要费很长时间进入。“他们是活的吗?”她问。图片上呈现出一个六条腿的捶布机,全涂着铬和水晶并且还有一打的小爪。
“不,”斯凯先生说,“他们是机器,这些小的在直径上还不足二十微米。这些大的可以把一条彩虹长的齿轮,水力学和微集成电路装入一个不超过二百微米的框架里。”
“不可能。”塞内塔说。她的眼睛盯着小屏幕,设想成群的小怪物在她的血液里暴跳如雷。“如何?”
“噢,现在他们并不是完全不知的,”斯凯先生高兴地说,“殖民五号制造了一些类似它的东西用于微小外科手术。制造这些东西就像制造微集成电路一样,是一种标准物体:照相平版印刷术,化学蚀刻,金属融化技术,小型生产并不需要生产线,它们完全是在一个硅晶体中形成的,就像一个计算机集成片一样。”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塞内塔问。
“他们是月地模型,”斯凯先生回答道,“我有一些读本,他们似乎已很忙了:把水和矿物质弄到表层上来,使沙丘固定并弄成稳定结构,制造土壤。过会儿这些触须会释放出一些杀菌剂,这一点是肯定的。土地也准备好了,没看到吗?”
“生产起来绝对便宜,”具有商业头脑的她模糊不清地说,“风将他们带向星球各地,他们的行动会持续得比化学或杀菌剂效力还要长。”
“我也有一艘船,”斯凯补充到,“当杀菌剂从那些不同吊舱中释放出来时,这些小东西就作为保安服务了。”
“但我怎样阻止他们呢?他们正在破坏我的船!”
“电!”斯凯先生说。
“电?”塞内塔问。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多元体已走向前把他带着手套的手伸向她。有一道蓝光在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时闪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塞内塔有触电的感觉,接着她的世界里一片黑暗。
塞内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新床上,盖着一床新被子。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着机器人布赖斯的身影微笑。有一会儿,她以为自己又变得年轻了。
“布赖斯!”当她的思维随着身体清醒过来时她喊了出来,“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好吗?”
“非常好,女士。我被派来照顾你直到你清醒过来,并且让你知道在一个小时之内,船的百分之七十的功能将恢复。机器人胡克和道金斯正在实验室里完成修复工作。”
“那个花花公子想杀死我。”塞内塔说道。她慢慢抬起右臂,在眼前弯曲着手指。她摸了摸额头,发烧和恶心已经消失了。
“不完全是这样,女士,”布赖斯说,“正像斯凯向我解释的,‘微型机器’随着种种静电力运转,一种真正的应用电流是他们最坏的敌人。”
“所以我的体内有一堆死亡的小机器在到处漂游。”
“很明显,女士,但没有明显的破坏。你的症状几乎完全是免疫系统过度消耗的结果,是一种过敏反应,如果你允许这么说的话。不幸的是,我们二万五千美元的破坏调整费已耗在了船和设备上。”
“你估计过有关微型机器技术的商业价值吗?”塞内塔问道。“还有我们可以做交易的相关知识:也就是那儿之外的某地有活的外星人这一事实?”
“相当可观,女士。我估计能有五十万美元的调节收入,就是说,一旦我们交付一个完整的外星人吊舱,两公斤的微型机器,而且假设吊舱内有外星细菌存在的话。”
这些将偿清她的债务并有所盈余,但并不是她所希望的财富。
“为什么不是三个吊舱呢?”塞内塔问。
“凯斯先生的建议,女士,”布赖斯答道,“我的有关回收预算包括卖掉合作项目给一个有外星未知领域形成者工作的星球。”
“那个逃跑的疯子在哪儿?”塞内塔拽回被子到床边去找她的靴子。它们都在它常放的地方,这一简单动作的正常性使她对明天的事业更有信心。“外星技术将参与工作,如果百分之一的多元体逃跑的话。”
“多元体是一种被拯救的技术,”机器人布赖斯说,并采用一种哲学的语调。“那些都是冒险。”顺便说一下,女士,这个罗伯特·斯凯先生已经返回,如果我模糊地运用这个词,他已返回他的“船”。他猜测你需要额外的帮助,使你的操作更节省。而且,他需要一个人类伙伴开展工作,感觉贸易合作不太可能通过一个多元体实施。
“在那点上他是对的,”塞内塔说,对着那难以置信的狂暴的傻瓜侵略者摇头。与一架非法制出的发射机应答器飞出,将一个灵活的识别器用于任何官方记录,挥舞不存在的武器代替智慧,这些是一个拯救工作者最有价值的防御。对他来说把它弄得那么远真是一个奇迹。而且,他的头脑思路清晰。塞内塔没想他坐在实验室的操作台前,花费大量现在她可节省的时间去研究,那时他会是什么样子。
“只问他一个问题,”塞内塔命令布赖斯。“问他工作的时候是否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