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庾
秦庾
我死活也搞不懂,她为什么喜欢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我这女里女气的名字究竟有什么好叫的?我这女里女气的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我真是打从刚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落得个倒八辈子大霉的下场。
我从竹榻上站起来,尽量避免着接触到她的眼光或者是她本身。我面向河流,吃不准接下去她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甚至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根本没有来——现在我转过身去,会发现她没有来过……为什么这一切不可以是一场梦呢?如果这几个月的事情完全是场梦,那我真该谢天谢地,死也不后悔了——或者,如果樊斌根本是个虚假的人物、王海燕根本是个虚假的人物、我的父母从来就不认识我,也没生过我这倒霉的儿子——那该多好!如果这恐怖怪异、塞满土豆的破学校压根儿就没存在,那该多好!可惜的是,我也有点知道,眼前的玩意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有王海燕这种人,我在这里她也会在这里——我忽然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亲手安排的,好让她满世界把我像赶鸭子似的赶来赶去——对了,我可能还是只旱鸭子。我并不是故意把她想得如此恶毒,也不是故意要厌恶她,我只是控制不住地这么做——我烦了,我倦了,我恨不得把什么都扔了,都扔了。我最好能把自己也扔了——也许我可以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投标枪那样把自己抛出去,让自己倒插在太平洋中的一个荒凉岛屿上。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再遇上任何一个人了,也就没有让人害的危险了。
消失,消失,消失——我不明白“消失”这两个字为什么仅仅对吉吉才显得轻而易举:她想什么时候消失就什么时候消失,她可以和这土豆似的世界毫无瓜葛,而我却死也不行。我面对着河流,那里肮脏的气味一阵阵自觉地往鼻孔里钻。我想立刻解脱,我想完全摆脱王海燕。可能她还毫无预感,或者预感到了还呆着不信。我对不起她,我确实对不起她,总的来说她很好,而我很不好——只是,我又对得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