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爱情及美学
飞蓬、爱情及美学
飞蓬、爱情及美学 一种野菜如烹调得当,味美可口,这不足为奇。可是,野菜竟与爱情、甚至 美学相关,怕就不多了。蓬蓬莱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野菜在春夏生长期,群众叫它蓬蓬菜,也称蓬草;在其枯萎期,被称为 蓬棵或飞蓬。生长期,叶色青绿,形状似针。人们采其绿叶、嫩梗,洗净煮熟, 可与蒜泥及调料相拌,作为一道下酒与佐餐的凉菜,清脆可口。所以,如今不仅 农村百姓吃,也常被堂而皇之地端上城市的宴会餐桌。 “立秋十天,寸草结籽。”随着秋的到来,蓬蓬菜高者可达半米,矮者也有 筷子般高。这时,它已开花、结籽,其茎叶也因老化而变黄、枯萎。为繁衍后代, 即将枯死的蓬棵,还有着不息的灵魂。当时,根已腐朽,秋风吹来,蓬棵便离开 生长之地,逐渐变为球状,在辽阔大地上四处飘荡,借以播下自己的种子,真也 可谓一项苦费心机的生命设计。杜甫有诗:“蓬生非无根,飘荡随高风。”所写 即此。 蓬蓬莱的一生,前后有截然不同的形象。如今,在我们的语言中不仅有生气 蓬勃、蓬松可爱、编蓬为户、蓬头垢面、蓬荜生辉等等,或褒或贬的词语繁多, 更有应该关注的是早在两千多年前,我国妇女就留心野外的飞蓬,并在情歌中用 以形容自己蓬乱的头发。《诗经·卫风·伯兮》就是这样一首诗。全诗四节。其 中,第二节是:“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从全诗看,这 一节的意思是说:自从亲爱的心上人东征,她的头发就乱得犹如飞蓬。哪里是没 有梳理头发用的膏沐之类的化妆品,可修饰容颜给谁看呢? 短短四句诗,没有多少直接的内心描绘与情感抒发,但却通过极具特征的典 型情节,既生动形象地写出了那女子爱之深切与坚贞,又提出了一个美学上的重 要问题:人们化妆、修饰和美容,究竟是为什么和为谁? 鲁迅先生在《 译本序》中讲:“并非人为美而存在,乃是美为人 而存在的。”《伯兮》一诗的抒情主人公不是为美而美,而是要为心上人而打扮、 饰容。这也就是说,人们追求美是有与之相伴的客观目的。这正如别林斯基所讲: “没有爱伴随着的美,就没有生命,没有诗。”《伯兮》中的这位古代妇女,因 为她爱的人东去了,就连头发的美与不美也不管了。 以上所述,说明一个人的修饰与打扮,是与尊重别人、取悦于人密不可分的。 这也正如司马迁所讲:“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悦)己者容。”(见《报任安 书》)不是吗?自古至今,有人就连要接待宾客或者外出,也总要整理衣冠。社 会发展至今,一些高级宾馆等场合,甚至公然在门口写有:“衣冠不整,恕不接 待。”过去,人们所讲:“穿衣戴帽,个人所好。”这不能说完全不对,但也有 值得商榷处。特别在大讲精神文明的今天,即便是“穿衣戴帽”,除考虑“个人 所好”外,出门也不应穿得太露、太脏、太离奇,而影响社会观瞻与文明。 我们从蓬莱而扯到爱情、美学和社会文明,回头想到《伯兮》中的那位古代 妇女,“首如飞蓬”,当然不是美。但是,美与丑向来是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 而发展的。“首如飞蓬”,恰恰反衬出了那位古代妇女对爱情的无比坚贞,境界 高、心灵美,当然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若在今天,这位妇女蓬头垢面上街,影 响市容和广大群众的精神面貌,那岂不又走向了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