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坎坷铸诗魂
历尽坎坷铸诗魂
历尽坎坷铸诗魂 孔孚去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在写字、写诗,或在稍稍阖眼休息。他还在同我 谈心,给我改稿,或共同探讨问题。往常,他出发前总打个电话过来,这次为什 么连个招呼没打,就悄然上路了呢! 冯梦龙讲:“大难不死,必有大禄。”孔孚一生历经坎坷,举不胜举,他遇 一次磨难,就经一次冶炼,虽未有高俸厚禄,倒是成了一名独步诗坛的大家,水 晶般美的创造者,美的化身。正像其所写《大漠落日》:“一颗躁动的灵魂/去 也拥抱着波浪/美到/死”。 一 那还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孔孚和我分别在济南的省、市报社任文艺编辑。 当时,我们都正年轻、心胜,向往未来。当然,孔孚才华出众,比我深刻而又博 学得多,加之他在省报,又比我大几岁,对我这名同行、小弟,便从编辑、写作 到做人,都热情帮助。我的第一首诗和第一篇散文,也都由他编发在《大众日报》 上。所以,他在我心中一直是好友,也是兄长、老师。当时,他已在《诗刊》发 组诗,上海也准备出他的诗集。可是,一个个运动很快改变了这一切。他被迫开 始了多年的沉默。 孔孚博学多才,在我们相交之初,就展示出来了。当时,我们都各自忙着各 自的工作,只有在为时不多的节假日里,才同教书的徐北文、当记者的孙静轩等 好友一起登山、看文物、谈诗歌。谁知,这在后来的运动中竟成了“罪行”。在 反胡风、反右和十年浩劫中,写检查、挨批斗、下乡劳动,有的只发一点生活费, 让妻子儿女跟着受尽了艰难,吃够了苦。 有年春节,听说孔孚从农场回来,我同张蕾去经一路一大杂院中看他。他一 家五口住两小间阴暗潮湿的小屋。朋友许久不见,留下喝点零打的酒,下酒菜是 碗凉拌白菜。我看那床上,是缝了又补的旧床单,一次孙静轩来,孔孚夫人要为 他缝补破旧衣衫,都难找到一块较结实的碎布。当时,大家过得都很困难,无力 帮助他,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这样,他也没有停止对诗的思考,也没有间断我们之间的友情。 二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的冤案终于得到平反。他按捺不住自己喜悦的 心情,一头扑进山水中去了。 见到灵岩寺钟,他感同身受,“沉默不知多少年了/看见它我就难受//不 知是否还活着/轻轻拍它一声”。岂止还活着,那歌声更加深沉而雄奇,一唱而 不可收。1957年,孔孚曾将一场劫难而误为东风,吃尽了苦头。只有在国家和民 族也都吃过苦头后,他才真正能《鸣于三月艳阳天》(1957年孔孚鸣放发言之题); 也只有这时,他才能满怀深情地为中华民族而歌唱,以他独有的个性攀登诗的高 峰。他登泰山,情深意笃地抒发着:“一盘雨/一盘风/不知几重天/但见云层 层”:“多少脚步跨过去/多少信念跨过去//抓住铁缆的是一个孩子//十八 盘上/我看见我们这个民族”的信念和豪情。 孔孚的诗不是写的,而是从心底流出的。他用其独创的“减法”,精心剪裁, 千锤百炼,使其纯之又纯,如“无鳞无爪之远龙”,给人以想象和灵性,成为艺 术的晶体。孔孚山水诗为五四以来新诗增色,赢得国内外众多崇拜者。著名哲学 家辛冠洁称孔孚诗作是“新诗的里程碑”。盛情相助《孔孚集》出版,真是功在 当代,惠及子孙后代。 孔孚创造美,精益求精。他不满足于欣赏璞玉,而要求创作富有灵性与深度 的精品。不管是对朋友还是新人,他都能热情帮助,倾心扶持。给青年讲诗、改 诗之坦诚、深刻、严格,令诗人孙国章等青年朋友深有感受。他一再告诫青年人 不要模仿,要走自己路。他提倡灵性,反对奴性。 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孔孚在诗的王国进行更深更高的求 索之时,他却病倒了。当时,我怀一颗忐忑的心,前去医院看望,医生正准备为 其手术。我进到病房,他正阖眼躺着,见我后就要起身,被我按下,但我心里有 些乱,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才好。他紧握着我的手,缓缓地安慰我道:“你放心, 朋友们给了我力量。再说,主刀也很好!”哪有病人安慰探视者,我真难以关住 泪水的闸门,咬紧嘴唇,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同孔孚的孩子谈起病情,我们都 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几天后,我再去医院,孔孚已做大切除手术。他不能吃,难以躺,也几乎不 能说话,身上同时插有三根管子。他主要用眼神同人交谈。没多长时间,我见他 既留恋,又不想让我看他痛苦的样子,示意孩子劝我快走。几十年相交,千百次 见面,他撵我走,这还是第一次。孔孚一生爱美,他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不美, 陪着他一起痛苦。 孔孚出院后,刀口迟迟不能完全愈合,加之心脏等病,又几次住院。但他以 坚强的意志同病魔抗争。可他病情稍好,就又加大工作量。特别到1995年秋,竟 连续挥毫作书,有时伏在地上进行大幅创作。我怕他这样超负荷运转,身体难以 承受。1996年5 月23日,孔孚书展在省美术馆隆重开幕。他以清新、脱俗和龙游 凤舞的突兀俊奇之笔,获得很大成功。这对重病在身的孔孚来讲,无疑又是一个 奇迹。不出所料,孔孚身体从此迅速衰弱。尽管如此,当年7 月8 日,济南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