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飘香（小小说）
果子飘香（小小说）
■ 诸柏林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2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麻四爷跟土神仙屋挨屋住在一起，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虽然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庚，命运却迥然不同。算命先生说，命好命歹是降生时的时辰决定的。土神仙的日子远不及麻四爷过得滋润，谁叫自己不跟他同一个时辰从娘肚里钻出来？土神仙只好认了命。
却说麻四爷的儿子不知怎么就出息了，成了十里八村说句话地皮都颤动的人物。每年时鲜水果成熟的季节，就有人大篓大筐往家里送。麻四爷家里人享用果子的香味和自得其乐的欢声笑语飘出来，不时溢满土神仙家，馋得他的孙子跟着麻四孙子团团转。每当这时，麻四爷就用白眼珠儿睨视着，瞪得土神仙孙子头皮发怵。土神仙看在眼里，心里便生出一些无名火气，逮住孙子一顿巴掌噼噼啪啪扇得屁股发紫。可是，不争气的孙子终究经不住香味儿的引诱，一眨眼就溜到隔壁去了。土神仙叹息着，赌气沿着自家的屋场扎上一道高高的篱笆，狠心在菜园地栽上各种果树。到了水果上市的季节，他牢牢拴紧篱笆门，不让孙子去隔壁家丢人现眼。
恼人的是，麻四爷家吃果子的香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过来，在屋里屋外缠缠绕绕不肯散去，惹得孙子又哭又闹。土神仙只好将孙子拉到菜园里，站在一片绿油油的果树下，耐心地哄孙子说：“啧啧啧，你看看，我们家什么果树都有，很快就会长出又大又甜的果子来，日后你想吃什么有什么！”以后，每当麻四爷家吃果子时，土神仙就带着孙子在果园里除草施肥，那片果树的长势就更逗人喜爱了。
终于，果树开花结了果，土神仙家的菜园里一年四季水果飘香，爷孙俩欢乐的笑声融在一起，无拘无束地在菜园里荡漾。
忽一日，麻四爷家门口停了一辆警车，几个穿制服的人抄了他的家，麻四爷的儿子被撤职查办了。从此，麻四爷变得蔫蔫的，土神仙也就没有看见人大包小包给麻四爷家送东西了。
土神仙园里的果树长势正旺，一树树果子缀满枝头，水汪汪、红鲜鲜、金灿灿，一年四季清香四溢。土神仙经常看到麻四爷孙子觊觎又鲜又亮的果子发呆，就悄悄将挂满果的枝条压过篱笆那边去，让麻四爷孙子随手采摘。麻四爷时常发现孙子偷摘土神仙家的果子，想制止却又怕孙子缠住没完没了地哭闹，只好任他掇弄，直到枝条上的果子捋完了，土神仙也不声不响像不知道一样，麻四爷悬着的心才定下来，也就没当回事放心里了。
一日，麻四爷的孙子居然将篱笆钻开一个洞，偷偷爬上树摘果子。土神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走到树下，极有耐心地看麻四爷孙子猴子般灵巧的动作，满脸宽厚的神态，仿佛不是看别人偷他家的果子。麻四爷孙子装满所有的口袋，正要下树时，突然发现土神仙站在树下，吓得“哎呀”一声掉下来。土神仙连忙张开臂膀接住，果子却掉在地上乱滚。麻四爷孙子怯怯地站在地上，土神仙将果子一个个捡起来，装进他的口袋里。
麻四爷听到孙子的惊叫声，打开后门走出来，正好看见土神仙不紧不慢地往孙子口袋里装果子，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