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司机（外一篇）（小小说）
黑脸司机（外一篇）（小小说）
■ 薛来彩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我乘坐的这趟车是到另一个城市去的，司机长得有些恐怖，黑脸膛、黑胡子，连手都是黑的，我想如果由他扮演李逵，不用化妆就行。车上很乱，不时有人上来卖报纸、卖吃的。
车子正在发动时，有个中年妇女提着两个大塑料袋上来，一看就是打工回家的。她上车后，也跟着上来几个青年人。他们挤在车门口，车上顿时闹腾起来，乱哄哄的像打斗场。那个妇女张口问司机，“车子到皇甫镇吗？”
司机瞄了她一眼，十分不耐烦地吼道：“你下去吧！车子不到皇甫镇。”
这趟车我经常坐，皇甫镇是必经之路，难道车子飞过去不成？我想司机大概觉得那个妇女带了两个塑料袋占地方，而且又是个打工的身上脏，故意不让她上吧。我很不满地质问司机：“你明明从皇甫镇走，为什么不带她？是不是觉得她是个打工的，故意歧视她，不让她上车？”他对我的质疑不予理睬。
那个妇女站在那里犹犹疑疑地不想下车，但司机很不耐烦地一把将她的塑料袋扔了下去，那个妇女只得无奈而又凄楚地下了车。
大家见此情景，都纷纷指责司机不近人情，表示要下车以示抗议，其中站在车门口的那几个青年人叫得声音最高。司机装着没听见，车子拐过一条商业街后，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要下车的下去吧！”那几个站在车门的人都纷纷下了车。我当时很佩服这几个下车的人，觉得他们敢于伸张正义很了不起。我若不是急着去看女友，也会下车以示抗议的。
可是等那几个人下车后，司机将车头一转又往回开了。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说司机想多拉客，吃“回头草”，把一车人当“人质”。有的大骂司机，有意超载，要钱不要命，真是黑面黑心。
司机也不争辩，而是将车子又开回车站里。只见那个中年妇女，提着两个塑料袋还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司机将车子停在她旁边，大声对她说：“快上车吧！”
直到这时，大家才舒出一口气，觉得司机是受到良心谴责，知错而改，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那个中年妇女提着塑料袋上来了，司机起身将她的塑料袋放到驾驶座后面，然后对车上的人说：“刚才那几个下车的都是小偷，我见他们用衣服做掩护，准备对这位大姐伺机下手，才将她赶下车的。农村人打工挣点钱不容易。耽误大家，对不起！”他“嘿嘿”傻笑了两声。
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司机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原来都错怪了他，我不禁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觉得他“嘿嘿”傻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随后车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不时传出一片欢笑声……
贼托
东亚商场是全城最大的商场，前段时期因为小偷猖獗，使许多顾客望而怯步。周末，我准备购买一台ＤＶＤ机，犹豫再三还是走进了东亚商场。刚走进商场，就听到一声大喊：“抓住他！他是小偷！！”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穿蓝布衣的小青年，一把抓住他。不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和三楼也有“便衣”押着小偷走下来。
这时，商场广播传来播音员的声音：“本店为保证顾客购物安全，安插了众多便衣保安，刚才就是本店的三名便衣抓获的三名小偷，请大家在本店放心购物吧。”播音员话音刚落，商场里立刻响起一片掌声，大家纷纷赞扬商场为顾客着想的做法。
当三名便衣押着三个小偷从我面前经过时，我愣住了，其中一个穿着蓝布衣、弯着腰的小偷，不就是万小三吗？我气愤不已，敢情几天不见，他就干上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叫我如何向大表伯交代。
大表伯是我家乡下的故交，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对我家有恩，母亲一再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谁都可以忘记，就是不能忘记万家大表伯。上周，大表伯打电话来说，要我在城里帮万小三找份工作，省得他在家游手好闲的。
第二天万小三就来找我，我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要求不高，就是想在城里找个拿钱多活儿轻松的工作。他这要求还不高？一个初中未毕业的人，我到哪去帮他找这样的工作？可是我还不好拒绝，只好答应帮他试试。我帮他联系了几家公司，一听说要当搬运工，他直摇头，说还是自己去找吧。也好，不让他碰碰钉子他哪知道喇叭是铜做的。过了几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找到工作了。敢情他找的工作就是当小偷？
当天晚上，我就找到他租住的房子，他正躺在床上嘴里吹着口哨。我正气不打一处来，白天他在商场被抓还不够丢人现眼的，现在倒还好意思躺在床上吹口哨。他见是我，有些很不屑地喊了我一声，我忍了忍劝他找不到工作干脆就回家算了，别在外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给家里丢人。他一听火了，“你说什么呢？真是老土！干‘小偷’是我正当的工作。”
我那个气啊，他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大声反问道：“干‘小偷’也成了正当工作！”
“我这‘小偷’与街上的‘小偷’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听说过医院有‘医托’，婚介所有‘婚托’吧，我这就叫‘贼托’。我们是商场聘来专门表演‘小偷’给顾客看的，每次５０元呢，表现好的还有奖励。这么个挣钱多活儿轻松的工作我到哪儿找去？亏你说得出来！”
这回轮到我疑惑了：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竟出现了以贼为业的“贼托”，真不知这是什么新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