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泪（小小说）
妇人泪（小小说）
■ 徐全庆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7期 通俗文学-扉页小说
妇人抱着儿子，站在村口，定定地望向远方，把自己站成一树风景。
人劝，回吧，他们走远啦。
妇人呆立不动，两行泪水悄然流下。
妇人就这样站了三个月。
有人从前方回来，看见妇人，对她说，你丈夫身上长了疽，很严重。
两行泪水就顺着妇人的两颊流下来。
那人又说，吴起大将军亲自给你丈夫吸疽，你丈夫已经好了。
妇人泪流满面道，吴将军，我们怎么报答您哪！
战争结束了，妇人的丈夫没有回来。回来的人说，妇人的丈夫非常勇敢，每次打仗都拚死上前，临死前还咬掉了敌人的一只耳朵。
妇人就流下两行泪水，既伤心，又欣慰。
妇人的泪水一直流了二十年。二十年的艰辛生活使妇人的泪水早已不再有一丝欣慰了。
妇人却再次在村口把自己站成了一树风景。
人劝，回吧，他们走远啦。
妇人不回，妇人默默地祈祷。
有人从前方回来，对妇人说，你儿子身上长了疽，挺严重的。
妇人大吃一惊，忙问，有人给他吸吗？
吴起大将军亲自给他吸的，已经好了。
妇人浑身一颤，老泪纵横。我唯一的儿子也回不来了，妇人喃喃地说着，不久，又长叹一声道，吴大将军啊，我丈夫已经为你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儿子呢？
战争结束了，妇人的儿子回来了。
妇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搂住儿子摸了又摸，留下两行欣喜的泪水。许久之后，妇人擦干泪水，对儿子说，让娘数数你身上的伤疤。
我没受过伤，儿子说道。
没受过伤，怎么会呢？妇人问。
打仗的时候，我总跑在队伍的最后面，儿子说着就低下了头。
妇人的拐杖重重地落在了儿子的身上，你为什么不学你爹？
您老人家在，我不能死啊?儿子失声痛哭。
妇人捶胸涕泣道，儿啊，是娘让你做不了人啊?
以后的日子里，看着儿子因为贪生怕死而在人前抬不起头，妇人的泪就不停地流。
不久，战事又起，妇人的儿子再次被征召入伍。
儿子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妇人一直不停地对儿子说呀说，直到儿子睡着了。妇人轻轻地在儿子身上摸了许久，流着泪说，儿子，这次娘不会再连累你了。
妇人说完就上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