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昆仑关战役

在全州练兵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第二百师扩编为新编第十一军，徐庭瑶任军长，杜聿明任副军长。下辖第二百师、荣誉第一师和新编第二十二师。从湖南湘潭移驻广西全州。不久，番号又改为第五军，徐庭瑶升任集团军总司令，杜聿明升任该军军长。该军是国民党政府在抗日战争初期成立的唯一的机械化新军。军部、直属团、第二百师驻在全州地区，新编第二十二师驻湖南东安地区；荣誉第一师驻湖南零陵地区。杜聿明到全州后，同在湘潭一样，日日夜夜身在部队，以身作则，平易近人。他提出“操场就是战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要求新军具有“五除”(除骄、除惰、除伪、除欲、除恶) “三习” (习精、习诚、习勤)的朝气。杜聿明练兵，首先练官。就是要练自己。他要求自己非常严格，学习非常刻苦。他非机械专科出身，但从仟装甲兵团团长开始，就善于学习，做到“不耻下问”，掌握了战车、装甲车、汽车的性能，由外行变成内行。部下称赞他：“杜军长是万能，什么都懂。”当时，国民党随军记者评论说：“他虽非机械专科出身，而研讨机械知识，极有心得，治军之暇，仍手不释卷，将来学问之造诣，兴事之成功，无可限量者矣。”

　　杜聿明在全州练兵的重点，转移到步兵师的训练上来。他认为战场上决战的胜负，阵地攻防得失，完全依靠步兵来完成，机械特种兵，只在火力协同，用火力的优势来压倒敌人。要达到“攻必克，守必固”，全部歼灭敌人于战场上，是要由步兵师来完成的。所以，他非常重视士兵体格，并注重射击、刺枪、投弹、夜战、近战等训练。杜聿明每到各团、营、连看士兵训练时，都一一敝示范，同士兵用步枪、轻机枪射击比赛。他提出谁打得满分，当场发奖金。发现教育上有创造发明的，当场讲评表扬，并传令各师派军官来观摩。第五军是新军，有新的朝气，士气旺盛。后来重庆军事委员会派员到全州来校阅，第五军的军事训练，列为全国第一。

　　一九三九年秋，杜聿明在广西界首地区举行大规模的师攻、防、追、退的演习，历时一月之久，军训部部长白崇禧，训练总监徐庭瑶带参谋人员来参观演习。正在演习的时候，忽传杜聿明调动，由俞济时来接任军长，这时，军心不安，有人主张停止演习。杜聿明说：“军人只有服从命令，演习就同打仗一样，不能因主官调动就停止打仗了。”仍照原计划继续演习。后来蒋介石传见杜聿明，杜聿明仍任第五军军长。这样，杜聿明的威信更高了。

　　昆仑关激战获胜

　　从一九三九年夏天开始，日本侵略军在我南海地区调动频繁，正集结兵力，准备开辟华南战场，企图截断我西南国际交通线。重庆统帅部得到情报后，命第五军和第九十九军集结广西全州和湖南衡阳备战待命。同年十一月十五日，日本侵略军在防城、北海登陆，进占钦州。十九日由钦州突破广西小董防线，进击南宁。第五军奉桂林行营电令向南宁附近集中，准备攻击由钦州、防城登陆北进之敌。

　　杜聿明奉命后，即令第二百师戴安澜部以步兵两团为先遣部队，向南宁前进。该师第六百团首先出发。十一月二十三日桂南日本侵略军过郁江，二十四日南宁失陷。我第六百团二十三日始抵二塘附近。二十四日该团即与敌人在头塘、二塘之间遭遇，激战二日。该团团长邵—一之和团附吴其升阵亡，副团长文模负重伤，由第一营营长吴福代团长职务，奉命转移于大高峰坳及甘圩一带，占领阵地，拒敌北进。此时，第二百师主力，亦用汽车输送逐次到达。为防敌北犯，乃于七、八塘间占领阵地，协助友军战斗，并任军主力之集结掩护，该师第五九八团在八塘附近与北犯之敌激战一周，毙敌甚众，迄十二月三日晚，因高峰坳方面战况不利，且第二百师血战旬日，伤亡亦大，急待整理补充，奉命向宾阳以北邹圩附近地区转移阵地。十二月四日，日军进占桂南战略要地昆仑关。此时，军主力荣誉第一师、新编第二十二师、军直属同均到达迁江附近地区，奉令在宾阳、樟木圩间及其以北地区占领阵地，拒敌北进。杜聿明一方面作战斗部署，同时，向重庆最高统帅部建议：“目前侵占南宁之敌，其兵力尚不及两师，此次乘我兵力分散，虽侥幸成功，但以交通阻塞，除少数山炮外，其他重兵器及机械化部队均无使用，而补充尤为困难。现我军所处情况则适与相反，故此时我军正宜乘敌孤军深入后援未济之时，集结优势兵力，配合地方民众，迅速反攻，以击破侵敌而恢复国际之重要交通……”

　　十二月十六日晨，杜聿明奉桂林行营十五日十六时发出的第一兰苎击命令，第五军担任对邕宾路正面攻击，先行击破昆仑关及八塘附近之敌，再攻南宁。为了传达作战任务及南宁会战计划，十六日下午二时，杜聿明在谭蓬村军部指挥所召集团长以上会议。会场设在树林茂盛的地洞里，会场里用横布挂上一张桂南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图上用红、蓝纸标志着敌我态势。待人员到齐后，杜聿明宣布开会，他宣读了桂林行营所发南宁会战计划和第五军的作战任务。这次侵占南宁之日军是坂垣征四郎所部，号称“钢军”的第五师团第十二旅团，旅团长是中村正雄，直辖第二十一、四十二两个联队，每联队有官兵三千余人。第五师团在侵华战争中，参加过南口、忻口、太原、台儿、广州等战役，在开辟华南战场前经过两个月的山地作战训练，官兵多系日本山口县人，秉性栗悍，长期受武士道侵染，参加侵华战争两年多，战斗攻守经验丰富，是这次进犯部队的主力。接着，杜聿明谈到昆仑关从地势来说是个险要关口，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是军事上必争之地。我最高统帅部集中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来同日军决战。蔡廷锴第二十六集团军，指挥第六十四军在敌后邕钦公路游击，负破坏公路桥梁，袭击敌后方运输补给的任务。夏威第十六集团军，指挥第三十一军、四十六军。叶肇第三十六集团军，指挥第六十六军，担负邕武公路高峰坳南之敌的攻击任务。徐庭瑶第三十八集团军担任邕宾路上对昆仑关攻坚战的主攻部队。

　　最后，杜聿明讲作战部署。鉴于敌军孤军深入，暂时无后续部队增援，兵力有限，凭险固守，实行守势作战，我方尽可采取主动作战，放胆攻击。他说：“我军以收复南宁为目的。决于十八日拂晓开始攻击，先行击破昆仑关、八塘附近之敌。以主力由公路两侧及其西南地区向昆仑关八塘包围攻击，以一部迂回八塘敌阵地之右侧背，重点保持公路西侧，将敌压迫于七塘附近地区而歼灭之。”他决定以郑洞国荣誉第一师担任正面的主攻；戴安澜第二百师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荣誉第一师正面战斗；邱清泉新编第二十二师迂回敌后进出南宁以北，向六塘守敌攻击，以截断南宁、昆仑关交通联络，孤立昆仑关之敌，使郑、戴两师放胆围攻。杜聿明并说，他将在十七日午后赴南天村之高大岭战斗指挥所。会上，大家一致举手宣誓一定完成这次攻坚任务。散会时已入黄昏，与会人员返回各部队后，按指定路线，利用夜间进入攻击准备位置。

　　十二月十七日午后，杜聿明正准备赴南天村高大岭战斗指挥所之际，白崇禧、陈诚来到谭蓬村军司令部，视察杜聿明准备攻击部署情况。杜聿明汇报了攻击部署和总攻开始的时间，白崇禧表示满意，陈诚态度严肃地向杜聿明指出，务必限令各部队按作战计划，如期攻克昆仑关，直下南宁。杜聿明连声称是，毫无难色。白、陈两人走后，杜聿明即搬进作战指挥所，留参谋长黄翔留守军司令部。

　　军的战斗指挥所是在高大岭上一个山洞里，高大岭是昆仑关附近的最高点，站在岭上举目四望，敌我双方行动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指挥所里架设着各部队用的电话专线，通信非常方便。虽然敌人的炮弹纷纷落在指挥所附近，在杜的身边爆炸，但他极为镇定，从容指挥战斗。敌机经常对后方公路上的车辆进行扫射和轰炸，杜聿明规定在公路上设哨兵，有警报时，用红旗指挥车辆进入掩蔽所，因此，车辆没有损失，后方交通畅通无阻。

　　十二月十八日拂晓，正面主攻部队荣誉第一师郑洞国部，在战车、炮火掩护下，对昆仑关敌阵地进行猛烈的攻击。多处两军相接，进行激烈的白刃战，刺刀见红，手榴弹响成一片，终于把仙女山敌人击退，占领了仙女山。当晚各部又乘势进行夜袭，战斗彻夜未停，相继攻占了老毛岭、万福村、四四一高地，占领了昆仑关。

　　新编第二十二师邱清泉部绕道侧击成功，于十七日自黄岭，芳岭向南推进后，十九日进出六塘、鹿呜山之线，并占领了五塘、六塘，破坏了公路和桥梁。

　　第二百师副师长彭壁生指挥军补充一、二团为左侧支队，从公路侧越过昆仑关，形成包围之势。

　　十九日午后，敌军在大批飞机掩护下，进行反攻，昆仑关又被夺去。此后，双方反复争夺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伤亡甚众。

　　敌我两军就昆仑关要隘反复争夺。杜聿明运用灵活战术，机动作战，随时调整作战部署。他派郑洞国荣誉一师一部袭攻敌后侧，深入八塘。二十二日，该部一度突入敌阵，彭壁生支队也楔入八塘、九塘之间。邕宾路上的敌军已被截成数段，仍然殊死战斗，固守阵地，并不断增援。荣一师加强右翼攻势，再度进入昆仑关内敌军纵深阵地，将敌指挥部及炮兵阵地摧毁，敌军开始呈现动摇之态。这时，杜聿明抓紧战机，转移兵力于昆仑关以南之罗塘堡、同兴堡、界首堡及六五三高地，彻底锤击昆仑关残敌。

　　昆仑关残敌被我四面包围，成为瓮中之鳖。但他们仍然凭着“钢军”武士道精神和所据优势地形，在山头山腹构成堡垒，互相侧防，组成严密火网，顽强抵抗。敌机每天在上空投下降落伞补给粮弹，有时空投几个士兵以维持战斗。

　　杜聿明在此期间，集中全副精力掌握战机，指挥战斗。他随时传令嘉奖并用物质鼓励作战英勇的部队，以鼓舞士气。他每天随身携带一部电话机，一架望远镜，冒着敌军炮火的轰击和敌机的轮番轰炸，不计个人安危，来到便于展望的前沿阵地，观测敌情战况，适时指挥各部行动。因而对昆仑关周围地形和敌阵兵力火力，能够作出合于实际的判断，并据以制定正确的作战方案。经过缜密的研究比较，并同各师长研究后，他决定采取要塞式攻击法，稳扎稳打，逐步缩小包围圈，一口一口地吃掉敌人。从十二月二十三日起，敌虽增援两个大队兵力，中村正雄旅团长亲自到九塘督战，也不能挽回败局，反而被荣一师第三团当场击毙。在第二百师攻克同兴堡、荣一师继克罗塘堡以后，桂军韦德团亦攻克六五三高地。至此，四面都能瞰制昆仑关敌阵，敌之右翼高地完全丧失，只负隅公路东侧几个要点。第二百师师长戴安澜亲自督郑庭笈团及刘少峰团奋战一昼夜，前仆后继，奋勇强攻，终于夺取了界首阵地，歼敌数百，使昆仑关日军之屏藩尽失。当界首山顶燃起胜利的烟火时，杜聿明不禁欢呼起来“界首高地占领了，昆仑关大门打开了!”十二月二十八至三十日，邱清泉新二十二师邓军林团，以凌厉的攻势，尖刀直入，三度突入关口，占领了全关和敌军最后一个堡垒。三十一日昆仑关战场所有零星抗拒之敌全部肃清，这次战役遂以中国军队的重大胜利而告结束。

　　这一场激战，日军损失空前巨大。据日本战后公布的材料，昆仑关一战， 日军第五师团第十二旅团长中村正雄，第四十二联队和二十一联队的联队长、第一、第二、第三大队的长官均被我击毙，该旅团班长以上的军官死亡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士兵死亡四千余人。被我俘虏的一百余人。这一战，我们俘获的战利品有战马七十九匹，山炮十门；野炮十二门，战防炮十门，轻机枪一百零二挺；重机枪八十挺；步枪二千余枝。还有子弹，手榴弹和各种炮弹等其他装备物资。

　　昆仑关战役中国军队获得重大胜利，捷报传出，举国欢腾。杜聿明在胜利之后，反而忙碌异常。他对于伤亡官兵的处理，有功官兵的奖励，都特为关心。部队经过休整以后，他在巍峨的昆仑关上，建立了一座“陆军第五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含着热泪亲笔楷书了四百多字的悼念碑文。蒋介石，何应钦也题词纪念。全国各地的记者纷纷前来采访，杜聿明对记者说：“这次抗战胜利，各位在战场上都亲眼看到了，请如实宣传，用不着格外夸大。但有一点是需要着重宣传的，那就是要强调本军是民众的武力，民众是本军的父老。所以诸位要是记载这一次胜利，千万要带一笔：本军的胜利，其实也就是民众的胜利。”